“在我认识的作家中，没有人比他更关心别人，特别乐于提拔年轻一代。”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了一位名叫阿尔瓦罗穆蒂斯的朋友。虽然在世界上的名气相当有限，但穆蒂斯几乎是拉美文学领域的航海家，就像电影《死亡诗社》中被称为船长的基廷，而穆蒂斯是拉美文学长河中呼唤灵魂的船长。他向加西亚马尔克斯推荐小说《佩德罗巴拉莫》一本。后者看了之后很震惊，差点背出来，于是受到启发，开始了《百年孤独》的创作。

在物质层面上，他也尽力帮助那些贫穷的艺术家和诗人(虽然手段可能不光彩)，让他们相信诗人不会饿死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说他生活中的各种自由放纵的行为是否也影响了拉美文学的整体气质，追逐诗歌艺术的疯狂，空虚的结局，死亡的意志。穆蒂斯写作中所追求的这些主题，在拉美文学巅峰时期的后期作品中都能找到。虽然他在拉美文学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但由于其作品缺乏翻译和介绍，他在世界其他角落的知名度很低，只留下了一部长篇巨著《马克洛尔的奇遇与厄运》，这部作品历时6年写成，由7部小说组成。今年9月，随着这本书被翻译成中文出版，这个曾经默默无闻被别人描述的船长终于能够让人们看到他的文艺面孔了。

本文摘自《新京报书评周刊》年9月2日B02-B03版专题《阿尔瓦罗穆蒂斯：隐秘的船长》。

【主题】B01 lvaro Mutis

【主题】B02-B03 Mutis:生活的杂食者

主题B04-B05 | 《马克洛尔的奇遇与厄运》:偶然与被打败的人生

《历史》B06-B07 | 《漫长的余生》:北魏的一个宫女和她的沉浮。

文学B08 |处在文明的危机中：献给艾略特

作者张

“他最近刚从哥伦比亚过来，每个人都像救世主一样迎接他。他是党的救星。他跳向你，一杯接一杯。(……)香槟刚溢出来，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平淡。(……)穆蒂斯喜欢讲笑话，他站在最新文学潮流和最现代艺术潮流的最前沿。他将谈论歌德、碧姬芭铎和《黑色弥撒》。特别是他会笑得合不拢嘴，直到筋疲力尽。他会用法语背诵，用俚语猜谜语。他的旅行经历真是无穷无尽。（.)他是一个四海为家、游历甚广、优雅、敏感、热情、有名、有魅力的男人，他是国王。没有什么能让他窒息。他的魅力会消失。阿尔瓦罗穆蒂斯可以分成一个正方形。他总是带着他标志性的精明穿过大厅。他的伶牙俐齿可以穿破风、浪、唇，当然还有心……”

根据诗人Elena Pognat Tovska的说法，青少年时期在诗歌世界航行的创作大师lvaro Mutis就像一个派对精英和一个善于交际的人。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是焦点。有他在的地方，会场一定会热起来。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塑造了一个充满史诗悲剧和浪漫诗意的传奇形象，——，永远漂泊的“守望者马尔科”。马尔克斯说：“我们都是宏观的。”这无疑把马科尔当成了某个人的原型存在。他既是每个人的写照，也是作者一生的帮凶。正如穆提斯自己所说，“马科尔是我成为的一切，是我没有成为的，是我没有表白的。这是我想成为的，应该成为的，但从未成为的一切。马克绝杀是我的写照：这是我的荣耀。”

阿尔瓦罗穆蒂斯在家。

于大海咖啡花园

马克年轻时当过瞭望员，爬上桅杆，在夜晚的海风中独自面对浩瀚而孤独的海洋。后来，他停止了了望工作，但他从未真正离开过大海。每次回到岸边，我都忍不住远离繁忙单调的港口，出海去对抗生命的虚无。

穆蒂斯在海上度过了他青年时代的一部分。他于1923年出生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他的父亲是一名外交官。两岁时，全家随父亲搬到比利时布鲁塞尔，穆蒂斯后来在那里的一所耶稣会学校学习。就这样，穆蒂斯的童年在欧洲和哥伦比亚之间交替，每到暑假，他都会乘坐一艘一半载货一半载客的船往返于两大洲。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934年，穆蒂斯11岁，父亲去世。他和家人回到了哥伦比亚的科埃略。在那里，在他祖母的咖啡种植园里，他第一次体验到了热带的生活，这也是他在诗歌和小说中经常能闻到的那种炙热气息的来源：“我所写的一切，都是对托利马热带土地那一角的记录和颂扬。我的梦想、想法和快乐都诞生了。”他说如果在天堂没有看到奶奶的咖啡树，他会觉得被骗了。

马尔克斯曾评论说：“阿尔瓦罗穆蒂斯的所有作品，连同他的整个一生，都确切地传达了一个信息，即失落的天堂再也找不到了。”对穆蒂斯本人来说，这个“失落的天堂”可能包括他祖母的咖啡种植园。

没有人知道马克洛尔从何而来，就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要读哪种语言一样。在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流浪生涯中，他自己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换句话说，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让他不得不从时间去回顾自己的童年。但是，当他从一个咖啡种植园主那里购买骡子来运输货物——时，他并不知道他实际上参与了一项军火走私生意。他记得自己的童年也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度过的。那一次，也是他永远流浪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一次，产生了“留下”的想法。不幸的是，咖啡园最终毁于战争。在晚年，马克尔回忆了他在河边一个咖啡种植园前的生活。他说：“我愿意缩短我的生命来换取我童年的幸福。”

诗歌、工作、旅行

从很小的时候，穆蒂斯就开始写诗。然而，在这些早期的诗歌中只剩下一句话：“一个被遗忘的上帝看着草生长。”他不想出版自己的诗。但是评论家卡西米罗艾格鼓励他继续写作：“阿尔瓦罗，不要把东西放在抽屉里腐烂。要么烧掉，要么出版。”因此，他在1948年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秤》(La Balanza)。之后，他的诗在杂志和报纸上发表。

马克洛尔的第一次出现也是在他的诗里。据穆蒂斯回忆，当时他19岁。从那以后，马克尔就跟着他走了。现在，《阿尔米兰特之雪》这部小说形式的作品，最初是作为一部长诗出版的，主角是瞭望者马克尔。然而，马克洛尔的第一次正式出版是在1953年的诗集《灾祸的元素》中。在这本诗集里，还出现了他后期作品不断涉及的主题：不幸的航行、荒诞的作品、美丽风景的消失.

055-79000，作者：(Columbia) lvaro Mutis，译者：乐轩，版本：大方|中信出版社，2022年9月。

穆蒂斯不是专业作家。他一直有其他工作，事业也很成功。在他看来，写作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不想把它当成一项必须的任务。为了写作，他写道：“事物自然地开始和停止。”

穆蒂斯很早就辍学了，18岁结婚后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比起马尔科走私军火，开妓院，开采黄金，在山里开酒吧.穆蒂斯的职业当然没有那么传奇，但其内容之杂，领域之广，在现代社会也是不多见的。

先是在“新世界”电台做记者，后在标准石油、埃索公司、泛美、哥伦比亚电影等公司做公关。在东海岸。还做过广告公司高管，电视广告产品业务员，给电视剧《马克洛尔的奇遇与厄运》配音。墨西哥作家胡安维洛洛曾开玩笑说，他这一代人是听着穆蒂斯的配音长大的。有一次穆蒂斯在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隔壁桌听到他的声音，误以为他是剧中的人物，就冲过去打他。

在某种程度上，我的工作和文学创作在穆蒂斯这里是齐头并进的，但它们并没有分离。他们之间的联系在于他们的经历：周游世界宣传电视节目，冒险进入丛林寻找石油，和船长们一起穿越热带雨林……“我的人生变成了一次漫长的旅行，我遇到了成千上万的各种情况的人。这就像是我童年经历的延续，我失去了对某个特定国家的归属感。”

《文化堂吉诃德的生涯》与监狱

1956年，时任标准石油公司公关总监的穆蒂斯掌管着该公司的一项慈善基金。当时，哥伦比亚处于罗哈斯皮涅拉的军事独裁统治之下，许多记者、作家和其他各界人士因为反对独裁统治而处于危险之中。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穆蒂斯的朋友。所以穆蒂斯用这笔钱做了“堂吉诃德在文化上的事业”:支持他的朋友和他们的政党。

有一天，他的一个律师朋友打电话让他逃跑，他被指控挪用公款。他带着路易斯布努埃尔和路易斯德拉诺的介绍信逃到了墨西哥城，并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高管的工作。但哥伦比亚政府提出了引渡要求，于是墨西哥政府根据相关国际条约，将他关押在被称为“黑宫”的莱孔贝里防范监狱。他被监禁了15个月，直到1957年罗哈斯皮涅拉政府倒台后，对穆蒂斯的审判结束，他才被释放。监禁期间，穆提斯写了《铁面无私》，出狱后修改并于1960年出版。

穆蒂斯。

这段经历可以说是穆蒂斯一生中的关键事件之一，对他以后的行为和写作都有很大的影响。多次谈到这段经历时，穆蒂斯说，对他来说，这段经历比任何一本书都重要一本。《马尔科历险记》中不仅写了他数次入狱的经历，而且马尔科的身上也在穆蒂斯上打上了监狱的烙印。“我在监狱里学会了一件事，教给了马克尔：不要评价别人，不要说这个家伙对他的家人犯下了可怕的罪行，所以我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不，在监狱这种地方，人只能共存。所有的判决都是由监狱外的法官做出的。”

穆蒂斯的文学地图

马克洛尔的故事有意思的是，无论走到哪里，这个总是穿着破旧的二手水手服，什么都不讲究的人，总会随身带几本书。有关于矿业和矿业史的参考书，更有传记、回忆录、历史人物书信、关于某一历史事件的论文。无论在贫穷还是危险的时候，他都能轻松地沉浸在书本中，从历史中把握绝对的现实。虽然在小说中没有明确写出来，但从马尔科的话中也可以看出，文学大师夏多布里昂、狄更斯、萨维尼夫人和阿波利奈尔也在他的阅读版图中，这是可以用图表表示的。

我还广泛阅读穆蒂斯的作品，他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杂食性读者。虽然他很早就离开了学校，但他的阅读从未停止过。康拉德、梅尔维尔、聂鲁达、惠多布罗、普鲁斯特、狄更斯.尤其是普鲁斯特，每隔一段时间就重读《莱昆贝里日记》。狄更斯对他的写作影响最大。这种影响并没有停留在作品的表面，而是从狄更斯的作品中汲取了一些可以激发想象力的能量：“如果像狄更斯3354这样的作家或者一个完全不同的作家，比如普鲁斯特3354，启发你去观察内在的生活，在你坐在打字机前的时候帮助你，在你的写作过程中指导你，那么你就可以利用这种影响去写任何你想写的东西。”

正是广泛的阅读，使得穆蒂斯的小说既讲述了一个无根人的故事，又表现出某种无根性。马克洛尔的故事似乎不是来自拉丁美洲或任何明确的土地。就像马克洛尔的一生，他在海上漂泊，每到一个港口就停下，然后出发。而这种无根性不仅仅是空间性的，还在时间上。马克绝学的世界，除了偶尔出现的飞机、电话之类的现代事物，都能让人恍然大悟其时间。很多时候，它就像一部来自遥远神话世界的史诗，航行在时间的大海里。

马尔科19岁出生在穆蒂斯，但马尔科的世界主要在穆蒂斯的晚年变得充实。63岁时，在修订长诗《追忆似水年华》的法文版时，当时只被视为诗人的穆蒂斯发现，这其实可以是一部小说。于是已经退役的他，从世俗中解脱出来，终于可以沉下心来，开始创作一系列马克绝杀的故事。从1986年到1993年，他一口气完成了马克洛里的七部曲。自1986年以来，它获得了一系列西班牙语世界33，354，包括2001年的塞万提斯奖33，354，甚至法语世界的重要文学奖项。马尔克斯幽默地评价穆蒂斯的“壮举”:“飞了这么多年，他跳了下来，没有降落伞就稳稳地着陆了，而且满脑子都是想法，这是他应得的。六年写八本书，创造了文学史上的伟大奇迹。”(这里是马尔克斯的口误，其实是7份)

人人都爱他。

穆蒂斯在拉美的文学圈可以说是出了名的红。他活泼大方的性格，大方的做事风格，出众的文采，为他赢得了很多真心欣赏他，爱护他的朋友。其中，他和马尔克斯的友谊是最被人津津乐道的。

穆蒂斯加西亚马尔克斯。

他们于1949年在哥伦比亚的卡塔赫纳相遇，后来两人都在墨西哥城定居。《阿尔米兰特之雪》年期间马尔克斯的创作一度受阻。这时，穆蒂斯把胡安鲁尔福的《百年孤独》带给马尔克斯，要他“好好学习”，这给马尔克斯的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从此，穆蒂斯成为马尔克斯作品的第一个读者。

除了马尔克斯，还有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博尔赫斯、卡洛斯富恩特斯、画家费尔南多博特罗、给他写推荐信并去监狱探望他的导演路易斯布努埃尔，以及年轻貌美的波兰贵族作家埃琳娜波格纳特托夫斯卡.都和穆蒂斯保持着深厚真挚的友谊。

1993年，在穆蒂斯的70岁生日宴会上，马尔克斯发表了一篇机智的演讲《佩德罗巴拉莫》，讲述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在演讲的最后，马尔克斯说：

“第一次，那些今晚来祝阿尔瓦罗七十大寿的人，不要客气，不要怕眼泪，不要骂人，真诚地告诉他，我们有多崇拜他，有多爱他，妈的。”

附：穆蒂斯大事记

1923

出生于哥伦比亚波哥大，父亲是比利时外交官，童年在布鲁塞尔和哥伦比亚托利马交替度过。

1942

开始在“新世界”广播电台当记者。

1948

出版第一本诗集《我的朋友穆蒂斯》，正式进入诗坛。

1953

出版于《秤》年，他的主角《看守人马克勒》首次出现在这本诗集里。

1956

当他在标准石油公司时，他因挪用公款帮助独裁统治下的危险朋友而流亡墨西哥。

1960

《灾祸的元素》监狱出版。

1974

荣获哥伦比亚国家文学奖，这是穆蒂斯获得的第一个奖项。

1978

开始写小说，但并不出名。

1986

《莱昆贝里日记》，《守望者马克勒》第一部小说出版。

1988

退休后专心读书写作，出版于《阿尔米兰特之雪》。

1989

《伊洛娜随雨而至》和《绝美之死》已发布。在墨西哥，他被授予Javier Bia urrutia奖和阿兹特克鹰勋章(墨西哥授予外国人的最高荣誉勋章)。

1990

055-79000在西班牙和哥伦比亚同时出版。意大利授予他诺尼诺国际文学奖(意大利最佳外文图书奖)。

1991

055-79000出版。

1993

西鲁埃拉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为《货船最后一站》的瞭望者马科尔的小说集，分两卷。

1996

Alfaguara出版社决定将《阿米尔巴尔》分一册重新发行。

1997

他获得了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王子文学奖和西班牙伊比利亚美洲索菲亚王后诗歌奖。

2001

获得了西班牙语世界最重要的文学奖——塞万提斯奖。

2013

死于墨西哥城。

文/张

编辑/宫古刘亚光

校对/薛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