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上午，睡眼惺忪的青山坐在电脑前，打开网络课程页面，开始了一天的高考文化课学习。老师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让青山的头有规律地低垂下来。这时手机不断提醒青山从瞌睡中醒来。他从班上收到了3354条信息。是的，艺考计划真的调整了。

“去你的，这真是糟糕的一年，”他看完新闻后说。官方公告证实了私下在艺考圈流传的小道消息，无情地粉碎了他“一切照旧”的小小期望。

受疫情影响，3月12日，教育部对艺术生校考工作做出安排，明确高校经过科学研究论证，尽可能缩小校考范围；鼓励高校采取考生提交作品、网络视频面试等异地考核方式；对于专业性较强、计划继续组织校考的高校，将在高考结束后组织现场校考。3月26日起，中国戏曲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等艺术类院校陆续发布调整方案。

一直以来，中国的艺考政策是复杂但有规律且稳定的。然而，显然，这一政策变化给艺考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不确定性。根据官网教育部数据，预计2020年艺术类专业115万人报考。除了艺术生青山，这些艺术考生还包括编导邓柯和表演者贾加.

凌云志，其志可凌云？

按照以往艺考的流程，此时的青山应该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校考，静静地坐在珠海斗门一中的美术课教室里，完成了最后两个月文化课的冲刺。但现在，他已经穿着睡衣上了近一个月的网络课。他砰的一声上了电脑，拿起手机，打开微博，拿着#清华美院艺考取消艺术史理论专业初选#和#教育部取消艺校考#两个话题，把自己的九幅画贴了出来，发了一条微博：

“我是广东人，这是我的训练画。我觉得还不错(不想炫耀自己的画，真怕连考的机会都没有)。联考我也练得不错，但是他给我的联考分数很低。彩色速写刚好七十，往年都没到这条线。我能说什么呢？现在恐怕连中美洲的清华初选都过不了。妈的！

微博获得446个赞，几乎是他每日微博赞数的200倍。

青山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身高180左右，四肢骨瘦如柴，长脸窄脸，蓬松凌乱的短发，平时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和裤子，一双人字拖。小学的时候，在妈妈的“压迫”下开始接触绘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艺术的“表达方式”和“生存状态”越来越感兴趣，从初二开始，我在珠海当地的画室接受了更多的专业训练。高中的时候，青山经常旷课去画室画通宵。画累了，就躺在画室拿来的席子上，裹着沾了颜料的薄毯，睡觉。

高三拖着两个行李箱去北京华清画室考前培训。在培训期间，他的同学余也发现了他对绘画的热情。“他在工作室里穿着非常不整洁的衣服，他的衣服和裤子特别脏.似乎他只关心绘画，而不关心其他。”

我同学对青山的评价，从青山妈妈那里得到了更多的补充：“他从小就很安静，甚至感觉有点不合群。我有时候会担心他以后会不会社交有障碍，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一种艺术家气质吧。”母亲苦笑着安慰自己。

除了画画，青山还喜欢“上网”，在微博上展示真实的自己。他经常转发和讨论一些“大神”的画。“我喜欢萨金特、马奈、克里姆特和维尔，不仅因为他们才华横溢，还因为他们都是充满激情的人。”平日里，青山常常思考未来。他认为，即使毕业后没有钱，住在北京潮湿的地下室里，他也会继续画画。在他三十岁之前，他会为他的梦想而活。

自治区（borough的简写）

这些年来，青山画了无数的半身像、静物和素描，朋友们每隔几天就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画作。他不仅画别人，偶尔也会画自己。青山的右眼是先天性斜视。当他的左眼直视前方时，它向外倾斜。但在自拍中，青山会把脸稍微调整到——，把头扭向右边，让左右木偶的距离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2019年12月1日，青山参加广东美术联考。总分300，他考了226，比模拟考试低了40分。公布成绩的那天，同一个画室练习的同学看到他的成绩，开玩笑地说：“这不是很棒吗？及格线稳。”青山对此表示赞同，但只是冷冷地回答。他想，虽然没有预想的那么好，毕竟联考成绩只要过分数线就行了，没必要太纠结。和他一样，很多志在考中美洲、国美、清华美院的同学甚至会裸考。

但那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梦想的大学可能会因为联考排名低而将他拒之门外。4月2日，中央美术学院下发通知，规定对造型艺术等专业考生增加初审。初审要采用各省美术、设计联考成绩，合格考生才能参加校考复试。

在青山看来，联考和校考在考试科目、试卷大小、文体导向等方面都有很大差异。他经常转发中央美院的于和老师和尤勇智博士对联考的批评。他觉得，和注重学生审美和绘画规律的校考不同，联考追求的是风格化的效果，所谓的高分卷子也是一样的。很多绘画功底深厚的同学很难被选上。相反，有些高三培训后才开始学画画的同学，背套路，背图就能得高分。“太讽刺了”。

在青山446赞的微博评论区也有很多艺考生在讨论这个问题。他们有的分享自己在联考中受挫的经历，有的讨论自己所在省份联考的黑暗。点赞最多的评论是“真正强的联考不会差”，他回复“我不知道说什么，你不了解广东省”。

他对青山名校有着强烈的执念。他认为自己的专业课和文化课都是数一数二的，不愿意去一个普通的学校。既然他确定了中美洲这样的顶级艺术院校，那他一定要去。如果，万一他真的因为联考失败失去了考上顶尖学校的机会，他打算再复读一年。

但是，青山的父母强烈不赞成孩子复读。

青山的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两个人支撑着青山和弟弟上小学的费用。从学画画开始，家人就非常支持青山追求艺术梦想。但这几年各种培训班、画材、交通费用已经花了近25万。如果再回来一年，对家里的经济条件来说就成了负担。更何况广东新高考改革和艺术类招生政策可能会有新变化，“未知太多”。

自从4月2日中美洲发出政策调整通知后，青山就很少露出笑容，对文化课的复习也变得“松懈”。青山妈妈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儿子的烦恼。她不想过多地反驳和发声青山的想法，担心他受到社会过多的关注和影响。“金子会到处发光。你现在的任务是冲刺文化课。关键时刻不要分心。”

关于复读，青山心里没有把握说服父母。“我不想考虑二等或三等学校。”然后他改变了主意，说：“到时候再说。”他在文末加了两个“允许悲伤”的表达。

“有那么一瞬间，信念崩溃了，所以我不得不选择一个

4月5日，多家知名艺术院校发布调整通知。戏剧影视文学、戏剧影视编导、广播电视编导等专业。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的取消现场考试，按高考文化成绩择优录取录取。

当他看到这个消息时，邓柯体会到了“信仰突然崩溃”的感觉。

一般来说，当人们看到邓柯时，他们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导演，因为她的外表完全是骗人的。邓皮肤白皙，有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鼻子很钝，嘴唇红红的，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少女。而邓却有些懊恼地捏着脸：“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的脸，不去学表演？我认为他们对表演或编舞一无所知。”

剪辑需要文学鉴赏能力，写作能力，视频制作能力，综合策划能力。不是“花瓶”专业，考察范围比其他艺术学科要广得多。邓柯在心里默默数着编导专业的优势，越数越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于是，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她踩过的路，不仅浸透了学业的汗水和泪水，也沾满了为学业花的钱时间。

本来她认为像中戏北电这样的高校应该保持原则不变，但现实是中戏北电率先改革。她说她走过的路塌了，让她不知所措。

虽然邓柯有些不知所措，但其实2018年“艺考提高文化课比例”的趋势已经有了苗头。

2018年《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9年普通高等学校部分特殊类型招生工作的通知》中指出，省级招生考试机构要因地制宜分类划定，循序渐进提高各艺术类专业高考文化课分数线录取控制分数线。根据政策，2019年起艺考文化线全面提高，要求不得低于第二批分数线的75%。从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等院校今年的调整通知中可以看出，根据文化课录取专业“强调学生应具有广博的人文知识和艺术素养，良好的分析能力、写作能力和创作意识”。

招生方案改革并非易事，决策层内部仍存在争议。北京电影学院陆老师招生说：“其实我们也不想按照文化课录取变成常态。如果招收没有文艺素养的学生，怎么培养？”“专业课和文化课一样重要，即使是我们这样的艺术院校，专业课也要放在第一位。”

我们不知道明年我们的政策是否会继续改变。但对邓柯来说，妥协和重新规划目标似乎是相对明智的选择。

从2019年8月到今年1月，邓柯全身心投入到专业训练中，到现在已经半年没有接触过文化课了。按照今天的政策，她要用三个月突击的成绩和全国各地的学生竞争20多个名额，“太不可能了”。即使复读，广东的高考新政也会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她面对的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斗。

基于这些考虑，邓柯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退路：3354，放弃自己当初的北电梦想，转投四川传媒学院、河北传媒学院、吉林艺术学院等。哪个没取消校考。

邓可以把寝室墙上褪色的北电校徽摘下来，换成文化课的课程表。她知道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时间不允许她在悲痛和抱怨中浪费太长时间。最后，她发了一张微笑的自拍照到微博，并配以“继续加油”的字样。

高考放榜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邓觉得“勤劳的人不会有太坏的运气”。

“复读三年，真的走不动了”

与强调文化素养的导演专业不同，表演专业更注重学生的艺术素养。所以表演专业大部分保留校考，po

对于已经复读三年的吉林艺术考生贾加来说，她已经能够辩证地看待今年的政策变化。

艺考生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自嘲的话：“两年起步，一年就能稳赚，今年都是天子了。”贾加一直把这句话当作安慰。

第一年，贾加的目标是在中戏和北电演出，做一名专业导演。然而，结果并不令人满意。中戏只通过了初试，北电直接被刷；第二年，家里突然变故，贾加错过了考试机会，经常躺在床上发呆，一度感到绝望；第三年，贾加没有任何目标。她从010到31034访问了11所学校。她说，“我爱所有的学校。真的，卑微的复读生不敢说自己有什么梦想。只要有学校要我，我就去。”。

学了三年，贾加很少跟外人说这件事，但是憋久了很容易做噩梦。有一次，她梦见自己在床上动弹不得，被一只巨大的野兽压着，无法呼吸，无法求救。她使劲咬着舌头，终于疼醒了自己。

2019年12月，贾加在京集训，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时间。四肢不协调的贾加头上顶着五个碗，同时做着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如转圈和下蹲。一不小心，瓷碗就会从头顶掉下来，掉到地上。伴随着瓷碗清脆的破碎声，贾加觉得她的自信和骄傲就像这些破碎的碗一样散落一地。每当这些时候，贾加都会后悔。“用时间就好了，这是第一次吃鸡打王者，在实践中。”

佳佳整容了。第一年高考失利后，她怀疑自己的失败和自己在外貌上缺乏竞争力有关，于是下定决心，进了一家整容医院。艺考第二年，贾加已经有了更宽的双眼皮和更精致的鼻子。她调侃道，“我看过一个报道，表演者排队进场时，一个女孩转头问后面的人是不是整容了。我希望这个人不在我前面。”

至于高考调剂，贾加面临着和大多数节奏被打乱的艺术考生一样的问题。高考前3354需要兼顾艺术和文化课。由于高考复试推迟到高考后两周，艺术类考生首先要做好高考文化课的复习准备，但高考专业课的考试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一旦中断，两周内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现在，她每天早上练习专业课，从下午1点到晚上11点，一直在复习文化培训机构的网络课程。贾加的文化课基础不好，但是近期要录校考初试视频，要花她时间，所以她每天都在争分夺秒的往两边跑。4月17日凌晨，贾加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调侃，“你数学睡了吗？我秃得睡不着觉”。到4月19日，她已经录制了北京电影学院的第一段测试视频。

尽管工作很辛苦，但贾加觉得，让别人见证历史，让自己体验历史，是一种“极大的荣幸”。

谈到贾加的下一步计划：“在每个阶段设定一个小目标。首先，每天坚持练半个小时的身体，然后做一个小时的顶碗舞.声乐和台词要练两个小时以上。文化课会一步一步跟着大部队走。”为了完成她的目标，贾加每天必须在6: 30起床，但是“时间仍然很紧”。

贾加同意为第一次试映录制视频的方式。她觉得减少了运行时间时间，还能省下路费，好好复习文化课。然而，她有一个小小的顾虑。“学校要求只能用手机录，而且还很贴脸，不给化妆。看来毛孔真的太粗了。”

疫情之下，众生相异，在现实的洪流中涉水前行：青山坚持在微博上发言，宣泄等待的焦虑；

4月17日，青山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北岛的诗。诗中写道：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