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树木在丛林中非常显眼。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2022年10月9日上午，“中国最高的树”创下新纪录。位于西藏察隅县的云南冷杉郭煌海拔83.4米。据推测，这棵果实黄色的云南冷杉已经有380多年的树龄了。按照一般杉树1000年以内的寿命来看，它正处于壮年，未来100年还会继续长高。

“中国第一高树”的发现，让更多人知道了巨树考官这个群体。王耔是中国巨树科考队的成员，也是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博士生。他研究植被生态学，因为他想研究大树上的生态系统。从2019年开始，他和他的团队成员开始在中国各地寻找巨树。

像侦探一样，他们得到了线索，用各种方法推断出巨树的位置，搜寻并测量了100多棵树。

巨树是一个生物系统。云南黄松上已发现50多种附生植物。此前我国植物学家只是在水平层面研究物种的变化，巨树的发现为垂直层面的物种研究提供了机会。

寻找巨树的过程颠覆了王耔的许多固有认知。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有些树比较保守，适应在地上生活，不会长在树上。但是他在巨大的树上发现了这些种类的树。“我们目前的研究仍然非常肤浅，”王耔说。巨树还有很多秘密，需要人类去寻找答案。

爬树测量

站在一棵巨树旁边，你根本看不出它是最高的树。察隅县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与横断山脉过渡带的岗日嘎布河谷深处。这棵云南冷杉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里。最近的村子也有五公里，村里也就十几户人家。

在这片森林里，针叶和阔叶树混杂在一起，下面还有很多阔叶树，非常茂密，能见度很差。当人们站在地面上仰望天空时，只能看到树干，它们都被树叶覆盖着。这就是巨树一直难找的原因。即使世世代代生活在周围的人都注意到这些树极其巨大，但由于工具和技术的限制，很难知道这些树的确切高度。

现在科研可以借用激光雷达和无人机测量树高，或者用人工测量方法3354爬到树顶。确定树木的最高高度后，直接放下卷尺，垂到地面测量。人工测量的精度比机器高，误差更小，信号也不会受到环境的干扰。我们采用人工测量的方法。

这次探险是和一支专门的野外攀登队合作，有专业的爬树师教我们爬树技巧。我们用的方法叫单绳攀爬，这是世界上成熟的高大树木攀爬方法。它用一根绳子，绳子的一端系在树的最高点。绳子上有五个提升器，用来固定攀登者的脚、胸和手。爬树时，人悬浮在空中。动一个冒口，所有冒口一起上去，把人拖上去。手累了，可以用脚使劲推。脚累了可以用胸。爬树的时候，我们会控制自己的脚，尽量不踩。因为绳子的固定点在人的重心上方，一旦踩上去，受力点在下方，人就可能会翻。

这种爬树方式不需要太多体力。当你真正走路的时候，感觉和爬楼梯一模一样。很安全，也不会太累。作为初学者，我从树底爬到树顶要花一个多小时时间。我们的教练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提前三天，我们进行了爬树训练，试图爬上一棵20米的树。大概用了两天半时间，我掌握了技巧。当时我觉得难度系数不算太大，但是当我真正爬上巨树的时候，整个团队还是陷入了困境。

上升装置固定检查者的身体，通过移动上升装置，可以上升。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首先，爬树者要把绳子牵到树顶，带领攀爬。我和另一个负责科研的队友一起上树采集

这次爬的巨树和爬树人平时测试的不一样。树很高，树下的树枝也很高。最低的树枝接近30米，挂绳子不方便。为了挂绳子，爬树人设计了几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用无人机钩住绳子，尝试了十多次都失败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开始尝试第二种方法：打弹弓。爬树人先爬上一棵树，用弹弓把绳子打到巨树上。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但总是失败。几个爬树者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虑。直到第十三次，终于成功了。已经下午2点了。

担心失败，我们还制定了另一个方案，让一个熟练的爬树者爬到树顶，挂好绳子，然后我们就上去，采集样本，拍照。但是那棵树不容易爬。树上有很多细小的树枝，很多都是死的，长的位置很棘手。它有四五米长。一碰树枝就会脱落，对人爬树造成很大干扰。负责探路的爬树人是最危险的，因为他是第一个上去的，看不到上面的情况，树枝的承重能力等等。而且不是很清楚。

我们站在树底，等着探路者套好安全绳。只听“Duang”一声，一个粗大的枯木头掉了下来，掉在地上，立刻砸得粉碎。在这个过程中，枯枝不断掉落，最粗的有几十斤重。

爬树的时候，腰上背着一个收集袋，一支笔，一个对讲机。在采集之前，无人机已经扫遍了整棵树。我可以在它生长的地方找一些东西。悬在空中，我的高度一点一点上升，巨树的树皮开始用肉眼变化。

离根部十几米远的树皮破损潮湿，树干表面长满了各种苔藓和小草本植物。到了二三十米，附生植物开始减少，藤蔓和蕨类植物增加。有紫色的花，有点缀着紫色花朵的常春藤。当树干达到50米以上时，变得干燥完整，松萝、卷须等耐旱植物依附其上。

高度不同，树的粗糙度、体积、密度比、酸碱度都不一样，上面的攀缘植物也不一样。树底和树像是两个世界。以前，植物学家只能在水平尺度上研究植物带从亚热带向温带的过渡。现在一棵树只有几十米远，生长在上面的植物种类横跨亚热带和温带。一棵树就是一个生态系统，我在这棵冷杉树上发现了50多种植物。我国植被垂直水平的研究还比较空白，巨木提供了很好的契机。

我们队不怕高。相反，我们越高，我们越兴奋。吊在树上，没有太多感觉。因为时间很着急，我在采集样本的时候脑子一直在想。我想收集一些树皮，研究不同高度的树皮和附生植物的关系。但是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摘。我担心它会损坏树。

杉树顶端的树干很细，人上不去。测量时，爬到顶端的人在离顶端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用鱼竿触碰树顶。最后加上卷尺测量的地面高度，确定树的高度为：83.4米。

阴阳差异的发现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对巨树感兴趣。2006年，博物学家克里斯阿特金斯(Chris Atkins)和迈克尔泰勒(Michael Taylor)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发现了一棵115.9米高的巨树。我看了图，很震撼。我也很好奇这棵树怎么能长这么高。国外早就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有专门的网站详细介绍这些巨树，不仅有高大的树，还有胸径最大的大树。

2017年，台湾省的一个团队拍摄了巨树台湾山三姐妹的终身照片。2020年，他们成功测量出79.1米高的“桃山神木”。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很美很壮观。人挂在粗壮的树上，光影搭配和暗部对比恰到好处。他们有历史事实感和块状感。

看到台湾省拍摄的巨树照片，大陆自然摄影师Xi支农，

2019年，中科院植物所开始寻找巨树。一开始我们判断巨树能长高主要有三个原因：树种最重要，树种做不好，环境合适，长不高；其次，生态环境更好；然后，它必须有一定的生长期，至少五六百年的稳定环境，没有山洪、人为砍伐等干扰，这是中国东部没有高大树木的主要原因。

我们直接去西南方找。起初，我们去了云南的西双版纳和其他地方。过了云南，我们又去了广西和西藏，测了台湾杉、杉、柏，共计100多棵树。一开始我们以为柏树和太万山更有可能有巨树。因为这两种树寿命长，生长慢，木材密度好，不易腐烂，更容易长成巨树。像生长在美国的世界上最高的树亥伯龙神，它的种类是红杉，具有上述特征。但是在柏树和台湾冷杉中我们并没有发现特别突出的高大树木。

一开始我们并不看重冷杉这个品种，因为它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潜力。冷杉有点像白杨。它们长得很快，但是木头很松。当地震来临时，它们会断裂。虫咬了，有水就烂。

结果发现这种黄果的云南冷杉是误打误撞。2019年，我们去做青藏高原生态系统普查，遇到了一个修路的勘探队。探险队告诉我们在他们的营地有一些高大的树木。他们用全站仪测量了它们，它们有80米高。

探险队员们在巨树上，如小斑点。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跟着探险队走了30多公里，进入了一大片原始森林。这里长满了紫杉树，很壮观，很高大。在四川东部地区，我们见过最高的树超过30米，我们从未见过这么高的森林。

今年4月初，我们去考察生态系统，从云南走滇藏线，然后来到这片森林。我用无人机绕着森林飞了一圈，抓到一棵大树，初步测了一下：83.2米，就是这棵黄果云南冷杉。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初步观察发现，黄松所在的森林中，70米以上的高大树木不止5棵，60米至70米之间的高大树木至少有数百棵。这是一个生物量非常丰富的巨树群落，森林的完整性和原始性几乎可以排在中国第一。

为什么这么高？

这云南冷杉为什么能长这么高？

虽然肉眼分辨不出高大的树木，但是高大的树木分布是有规律的。几乎都生长在山谷里，呈U型。他们在中间，但不是在中间，而是在底层。由于我国季风气候强烈，河流的增水跨度很大，在中心会被冲走，长不出高大的树木，但在高处，含水量和土壤厚度就不行了。

这棵冷杉树位于高山峡谷之间的山谷中，强风很难吹到这里。年降水量比较丰富，年平均降水量在1500mm-2000mm之间，基本可以达到“林下长湿时间湿期”的水平。它适合树木和附生植物的生长。它还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在一个小土坡上，抗洪抗水能力很强。

爬树时，我们观察到树有些倾斜。在40多米和50多米的地方，有受伤的痕迹，有树枝，还有一个大的，U型的分叉。

根据这棵树的年龄，我们推算出它最早出现在明末。这棵树活了100多年，已经长到40多米了。后来因为一些偶然因素，动物误食或者自然灾害，它受了伤，却间接刺激了它生长激素的紊乱，让它继续长高。墨脱县的那棵76.8米长的不丹松，在离树50多米远的地方，也有一道伤口。1952年，当地发生8.6级地震。也许是因为当时地震把树震断了，才迎来了新一轮的生长，然后又长了20多米。

此外，由于地形复杂，人类活动少，巨树逃脱了被砍伐的命运

在寻找巨树的过程中，颠覆了我的认知。根据我们过去的了解，有些树是不能长在树上的。但是在巨大的树上，我们发现了这些种类的树。例如，桦树、松树和石南生长在不丹松树上。

2022年10月初，森林茂密，王耔站在树下，看不到这棵巨树有多高。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我们都知道热带环境很好，物种很多，地面物种竞争激烈，迫使一些定殖能力强的物种分化到其他生态位。这是一种生存策略。地面的竞争力太大了。住在树干上。植物非常聪明。

像一些附生植物，比如蕨类植物，它的孢子很小，肉眼几乎看不见；兰花的种子非常小。一个果实里有成百上千个种子，像灰尘一样。风一吹，就上去发芽。但和石南一样，它的果实大如山楂。怎么上去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种子长期适应地面生活，不一定适合在树上发芽；为了长大，树对水和营养有很高的要求。按理说后备箱满足不了这些条件。许多因素导致这棵树不应该再生长，但它却生长了。

墨脱县巨树不丹松上有80多种附生植物，其中许多是观赏性很强的植物。最高一树是玉兰杜鹃，六七米高。它的花很漂亮，但树上根本没有土，只有掉落的树皮、树枝和树叶。它从哪里获得营养和水分供应？六米多高的树长在上面。这些未知和异常尤其令人着迷。

在科研过程中，我还发现不同地区的巨树上附生植物有很大的差异。比如墨脱县和察隅县的两棵巨树，东西不同，规律也不同。以后想收集调查巨树上的所有附生植物，做个对比。

现在我们还在研究为什么这种黄色果实的云南冷杉能在这里长那么高，但是这棵树为什么能长那么高，还没有答案。目前，我们对巨树的了解还很浅薄。

新京报记者王双双

编辑胡洁校对刘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