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评论/注释

5月15日是第32个全国助残日。据统计，目前我国约有8500万残疾人，占总人口的6.34%，平均每16个人中就有一个残疾人。

即使他们的翅膀已经折断，一个温暖健康的社会也能包容他们的残疾，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角色，过上悠闲自尊的生活。所以，我们更应该关注残疾人的日常生活和创作，被自强不息的故事所感动。今天，我们讲述盲人陶艺家廖建明的艺术之旅。

廖建明。(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廖慧文

通讯员王

晴天，晴天，阳光射进潇湘电影制片厂一楼的一套两居室，再射进廖建明的眼里，只留下温暖而混沌的光。

这足以让廖建明感到幸福。早上练字，老婆在客厅冰箱上挂宣纸晾干。对于初学者来说字比较嫩，但是笔画比较舒展，这是最近几天很大的进步。——他右手拿着笔，左手在纸上摸索一个固定的位置。选择书写的位置和距离，就不会纠结于每一幅画。

“有点难。”接待完上门按摩的客人，廖建明坐在一间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坐在他目前谋生的按摩床前，和我们聊起了练字的心得。“但也挺有意思的。”

这是他作为按摩师、陶工和盲人的“新开始”。他没想过会怎么样，只是“先试试”。今年也是他失明后的第28个年头。在这些黑暗的岁月里，他跌跌撞撞，妥协，突破，摸索。在生命的河流中，他用依然保留着灵敏触觉的双手，用爱和艺术冲出了一条宽阔深邃的河床，让自己在其中惬意地徜徉，孕育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物理战争

廖建明以“天之骄子”的身份回到长沙。出生在一个“与艺术有些联系”的家庭，从小就热爱艺术。1992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陶瓷艺术设计系，分配到湖南陶瓷厂。

两年后，因为工厂缺少深造的机会，他选择辞职，充当哥哥的影视美工助手，备战考研。这一年，廖建明26岁。

但由于用眼过度，免疫力下降，廖建明突然被确诊为视神经炎晚期。经过半年的求医问药，年轻人最终没能打赢这场身体战。他无可挽回地失去了所有的视力，只剩下一点点光亮。

"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他说：“心中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死亡。”从事艺术的父亲和哥哥，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幸的是，除非你死了，否则你必须克服它。经历了漫长的适应期和家庭变故，1995年，廖建明终于主动拿起盲人拐杖，走出了家门。他记得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这标志着我将开始接受并面对它。”

停滞了很久的生活开始流动。首先是解决未来如何谋生的问题。1996年初，在家人的鼓励下，廖建明进入按摩医院学习盲人按摩。医院里盲人技术人员紧张快乐的生活状态也让他印象深刻。学习按摩、刮痧、拔罐等技能，考取中级按摩师等级证书。1998年，廖建明开了一家小按摩店，生活终于安定下来。

补偿

“身体很神奇，有代偿机制。”廖建明双手抱在腿上，手指轻弹。失明后，他依靠双手触摸世界。他摸得越多，就越觉得娇嫩。“每个人的肌理和肌肉骨骼都有很大的不同。”

2000年的一天，按摩店的一个同事邀请他去铜官窑参观，他叔叔正好在铜官镇做陶瓷。在同事的叔叔家，廖建明拿着久违的泥巴揉着。那种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他动摇了主意，一个他很久都不敢触碰的事实蹦了出来。——我是陶瓷艺术专业的！但是盲人和视觉艺术是绝对相互排斥的命题。一团泥，他揉了揉

2002年，在一次活动中，廖建明认识了因烧伤事故毁容的毛志红。毛红本是个年轻女孩，面容姣好，中文系毕业，却被一场大火毁容。相似的经历和对文艺的热爱，让两个年轻人非常投缘。他们结婚后，毛志红成了他坚定的艺术伙伴。

在毛志红的协助和鼓励下，廖建明再次练习陶瓷艺术制作的基本技法，并尝试将按摩指法、手掌手法和新的触觉运用到自己的触觉陶瓷上，将手上积累的触觉经验转化为心中的视觉经验。

“这几天天气不错。我带他去散步，还‘看’了看花。”毛志宏在一旁说，廖建明用手“看”。他的手很轻，摸过去。靠近你的鼻子闻闻。廖建明也喜欢去超市，接触各种水果蔬菜。“黄瓜，刺刺。苦瓜可爱，沟壑尴尬。”廖建明微笑道。

“我见过，我知道事物应该是什么样子……”他最早创作了油灯系列，因为灯是光的象征，“制作灯其实就是在再造我心中的光”。

一盏灯被掐着烧着了，在他心底。“也许，把艺术做得这么好的人。艺术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让我在面对苦难时有了更好的承受力。总想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

说到这里，廖建明对“乐观”的推崇一笑置之：“没错，我就是‘盲目’乐观。”

触摸颜色

廖建明的陶瓷作品以生活和传统文化为主题，大致可以分为图腾盘、构图盘和按摩盘。代表作品有《睁只眼闭只眼》 《人》 《新纪元》。在艺术随笔《触觉美——盲人陶艺的术与道》中，廖建明写道，“我们所做的一切，99%都是靠触觉。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视觉上的快感，才能激发我们内心的视觉和想象力。”

他说触觉也是一种美感。胚的表面组织了厚度、光滑度、大小、高低不平等触觉要素，可以反映出陶瓷局部的纹理变化。他还将按摩的感觉融入到作品中。——系列面具《人》以头部按摩手法为指导，夸张扭曲的表情和造型，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荣获第八届全国陶瓷艺术设计创新展现代陶艺组“评审团特别奖”。

他也没有放弃颜色。对他来说，在睡觉的时候“梦见一个色彩斑斓、清晰的世界”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还是爱美。”志鸿在一旁冷笑道。“买衣服时，他仔细询问颜色和图案，并记下来。哪个配哪个穿，他都知道。”

他今天穿了什么？他指着自己回答道：“我穿了一件条纹红色外套和灰色裤子……”

他的陶瓷作品也是五彩缤纷。他告诉毛志红想要的颜色和釉的厚度，毛志红给他上色上釉。为此，毛志红还从零开始学习了一整套制陶技术。

梦

2020年12月，“《看不见的雕塑》 ——触觉雕塑艺术展”在湖南图书馆展厅举行，展出廖建明近二十年创作的近百件艺术作品。这是他梦想成真的时刻。回想那一刻，那个以目标为目标，执拗地考了三次才进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人满意地说：“我年轻时的愿望基本都实现了。”他和许多大学生保持联系，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取得了成功。“但人生的成功是分大事和小事的。我不追求所谓的富贵名利，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

这几年，廖建明迷上了传统文化，每天听有声读物。“我们学艺术的经常提倡西方的东西，比如毕加索等。学得越多，真正开始啃(中国传统文化)书的时候，才越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庄子说，太平盛世。不要刻意证明自己来寻求别人的认同。”他希望离开盲人的标签，卸下包袱，过上更简单更光明的生活。廖建明以前追求大型的造型艺术，现在追求简单的笔触，手蘸颜料或者用毛笔简笔画出腹稿。“墨迹来了，现在画的是云。”廖建明用自己的诗句来描述创作的理念，即不刻意追求结构，而是用抽象的变形。

廖建明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与视力不全的他相处久了，早已与身体和平共处，找回了从前的自己。在瓷都景德镇，他交了很多朋友。他经常去景德镇制作陶瓷，给他的朋友按摩，与他们交流思想，并在他们的帮助下不断前进。

年轻时漫游中国的梦想是不合理的，也是受阻的。这些年来，这对安静平和的夫妻每年都会去旅行一两次，主要是去一些陶瓷产区或者喜欢的沿海城市。去年，他们去了云南丽江和浙江绍兴。旅途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空气、气味、声音、触觉……颜色都不一样。“除了视觉，还有很多很多方式去感受一个地方。”视觉部分是他老婆用语言描述的。他们如此热爱旅行，以至于他们同意在退休后不时住在不同的城市。

如今，景德镇的老朋友们开始怀念他们了。他们计划在疫情缓解后去景德镇。在后来的旅途中，他们同意了。这一次，他们去了内蒙古草原，去了西北，去感受那无边无际的大地和干燥的风。

28年前，命运的巨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降临。然而，在漫长的灾后重建过程中，巨浪最终化为廖建明生命之河中的几道汹涌波涛。河水还在流淌，前方越来越开阔。廖建明，欣赏沿途风景。

[编辑：廖慧文]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