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dy Liu:美国私立大学优惠校友后代的“传承录取”文化由来已久。“传承录取”的正负效应正在被重新审视。

1991年的耶鲁大学，校园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代表了“贵族学校”耶鲁和当时全美犯罪率前五的城市纽黑文的对比和冲突：受害者19岁的大二学生克里斯蒂安普林斯在被抢劫的过程中被枪杀。他是家中第四代耶鲁人，被控谋杀的年轻人是来自纽黑文的16岁歹徒。从事故发生时起，校园枪击案就被描绘成两个世界的对比：黑人与白人，富人与穷人，特权与绝望，郊区与贫民窟。

有些人认为大学和城市的关系严重恶化了。由于这起谋杀，想象中的将大学与周围隔开的常春藤墙永远消失了。

不过这件事在多年后还是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不过是因为当时《耶鲁日报》报道说有1000多人参加了普林斯在华盛顿的葬礼，并列出了家里有27个耶鲁人，都带着普林斯的姓(英文是“王子”的意思)。克里斯蒂安在马里兰州塞维蔡斯郊区的上层中产阶级家庭长大。他的父亲是华盛顿一名杰出的律师，是老布什任副总统时的网球搭档。普林斯家族四代人都上过耶鲁大学，克里斯蒂安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都是耶鲁校友。克里斯蒂安的两个兄弟姐妹都是耶鲁毕业生。

普林斯家族的优秀自然不言而喻。然而，最近美国高校发生的作弊案件，以及亚裔控诉哈佛等学校种族歧视的案件，让“祖音录取”现象再次成为争论的焦点。由于很多亚裔可能是新移民，也可能是第一代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靠“祖音”关系能够进入名校的机会相对减少。

有争议的“继承录取”

所谓的“祖上偏好”或“传承偏好/录取”，在大学的过程中一直存在争议招生。因家庭中的校友关系而获得优惠条件的学生，称为“传承生”。理查德卡伦伯格(Richard Cullenberg)在他主编的《富人平权：大学录取中的传承偏好》 (2010)》一书的序言中指出，这种现象在美国精英高校中尤为普遍招生：几乎四分之三的研究型大学和几乎所有的文理学院在招生中对校友和亲属给予优待。

因《入学的代价》一书而出名的丹尼尔戈登(Daniel Golden)在《继承偏好的分析与考察》一文中指出，不同的学派对“继承优先”的定义是不同的。有的学校只给本科校友的子女提供这个优惠，有的学校给本科校友和研究生的子女、孙子、兄弟姐妹、侄子侄女提供。

继承子女不仅可以在录取评估中获得可观的加分，如果申请最初被拒绝，还有机会起死回生，重新考虑。根据Golden的调查，作为新生群体，遗传生的高中平均成绩和SAT成绩几乎总是远低于新生整体的平均成绩，而且在大学的过程中，遗传生的表现通常比整个学生群体差。2005年，一项对19所大学18万名学生的分析发现，根据SAT分数，申请继承的人的身份可以是提高，录取机会为19.7个百分点。

不可否认，校友子女可能在基因、早期启蒙、视觉环境、教育资源等方面获得优势。但“继承录取”也可能导致“世袭”阶层固化。“传承录取”的争议不仅仅是因为其所占比例巨大，还与其历史渊源有关。

彼得施密特(Peter Schmitt)在《继承偏好和特权的历史》(2010)和《肤色和金钱：白人儿童如何赢得大学平权行动之战》(2007)两篇文章中描述了继承的历史渊源：19世纪，美国富人的子女在大学录取中一直享有优先权，但在20世纪初，由于学生学习成绩不佳，精英大学开始实行提高录取标准，这使得新移民， 尤其是犹太移民家庭和天主教徒的子女，以及社会经济背景一般的人，在新入学考试中表现出色，开始大量占据顶尖大学的本科席位。 相对而言，富裕的英美白人的入学率有所下降。

为了捍卫有钱的新教子弟在顶尖学校的席位，几所常春藤盟校启动了“传承”的机制招生，包括降低入学考试的重要性，同时加入一些主观因素，比如评估申请者的“个人特征”，参考他们的“家庭影响”，面试一些申请者，要求推荐信证明他们的品格。

施密特认为，申请过程中的新因素减少了移民、犹太人、天主教徒和工人阶级的入学人数，恢复了白人和富裕的英国新教徒的压倒性存在。

施密特估计，常春藤大学的本科名学生中，有10%到30%属于“遗传录取”，这些遗传子女的录取率通常是总数的2到5倍录取率。

根据哈佛大学《猩红校刊》在2011年发表的一篇文章，当时哈佛的继承生录取率已经徘徊在30%左右，是招生周期中普通生录取率的4倍多。哈佛本科的学生中，大约有12%到13%是哈佛大学和姐妹学校拉德克利夫大学校友的子女。

神秘的“Z榜”

此外，在哈佛流传已久的所谓“Z-list”给了为父亲而战的孩子们一个特殊的通道：一些一开始甚至无法弥补的申请者通过“分机录取”获得录取机会。每年，哈佛都会将一些申请人列入等候名单，有时只有20人成功填补他们的名额，但在后面的名单之外有一个神秘的“Z名单”，允许少数学生在同意“间隔年”的情况下保证他们在下一年的名额。

有人认为“Z榜”是学校向欠人情的捐款大户或铁杆校友交代的一种方式。希望通过要求学生休学一年“体验社会”，让一部分学生主动放弃去哈佛，但得到的是哈佛的面子”录取”。当哈佛大学《猩红校刊》在2002年首次披露这一可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初的现象时，接受调查的Z-list学生中有72%是校友的子女。2010年的一份跟踪报告证实，被延期的学生中有非常高的比例录取是校友子女，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来自富裕家庭。

据悉，其他“桌面下”的学校也有类似“Z-list”的专门频道。据报道2011年《布朗日报先驱报》，布朗大学平均每年有26名学生通过类似渠道延期录取。

这些报告成为2014年反平权行动学生组织(SFFA)提起的第一起诉讼中支持论点的重要部分。根据SFFA的文件，“Z名单”中白人学生超过一半：2014年至2019年间，“Z名单”中70%的学生是白人学生，超过亚裔、拉美裔和黑人学生的总和。黑人学生只占“Z榜”的2%。

这些文件还显示，近年来，哈佛校友的子女在“Z榜”中占了很大一部分：2014年至2019年间，46.5%的“Z榜”学生依赖“祖音”录取。

更有甚者，SFFA文件指出，进入“Z名单”的学生比被哈佛拒绝的学生(而不是被录取拒绝的学生)学习成绩更高。

当种族平权行动问题通过对哈佛等大学的多项法律诉讼和对特朗普政权的调查再次引起关注时，事实上，继承的优势录取超过了种族平权行动的效果。从表面上看，在种族平等的情况下，有色人种学生是大学招生的最大受益者。然而，根据《社会科学季刊》在2004年发表的一项研究，事实上，由于绝大多数继承的学生是白人，继承录取机制大大降低了黑人、拉丁裔和亚裔的录取率。

本研究比较了遗传因素、种族平等和运动员优惠政策对不同学生群体的影响，并根据SAT成绩呈现了这些身份带来的加减分。结果显示，针对某些群体的各种优惠政策可能对亚裔学生最不利：

黑人：230人

西班牙裔：185人

亚洲人：-50岁

招募运动员：200人

遗产(校友子女):160

“传承录取”的经济原因

美国大学经常引用来为“遗产录取”辩护的最重要的理由是经济：遗产申请者可以帮助学校获得校友捐赠。校友捐赠是自愿捐赠的重要组成部分。2004-2005年，美国大学收到校友捐赠71亿美元，占全部自愿捐款的28%。哈佛大学在2017年成立的招生评估委员会在研究后得出结论，取消学校的继承特许权可能会损害“慷慨的财政支持”，而这种支持“对哈佛作为领先高等教育机构的地位至关重要”。

但一项研究跟踪了1998年至2008年美国前100名大学的校友捐款，并按照《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进行排名。这项研究发现，“没有统计学上的显著证据”表明遗传录取本身使任何特定的校友更有可能捐赠；相反，研究表明，传承录取可以让学校接受更多有钱校友的子女。

所以，因为这些有钱的校友往往会捐更多的钱，所以对校友子女的偏爱似乎真的有助于高校的财力。但另一方面，从整体上看，“遗产录取”的优先顺序似乎对大学资金并不重要：研究中跟踪的7所学校取消了“遗产录取”的优先顺序，但他们在短期内并没有看到捐款的明显下降。长期效果还有待研究。

目前耶鲁对校友子女有优惠录取政策。从1980年到2010年，新生班级中有耶鲁校友父母的学生比例从24%下降到13%，但在同一时期，校友捐款总额却在增加。有人可能会指出，降低校友子女的比例实际上可能会阻止耶鲁大学带来比实际更多的捐款，但事实表明，遗产的减少录取并不意味着经济灾难。经通胀调整后，耶鲁大学由校友捐赠提供的部分从1980年的不到20亿美元增加到2010年的超过160亿美元。

大学支持传承的另一个原因录取，是想和校友长期保持联系。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研究高等教育文化的社会学家艾米宾德(Amy Binder)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让那些关系好的学生进入精英网络，这是一流大学吸引力的核心部分。是哈佛大学的院长在捍卫遗产的时候说的录取：让“更熟悉哈佛”的学生和“不太熟悉哈佛”的学生一起进行卓有成效的交流。

也就是说，传承录取提供精英的“认同”，并加以推广。正如斯坦福大学教育研究生院教授米切尔斯蒂芬(Mitchell Stephen)在其著作《创建一个阶级：大学招生和精英教育》中指出的那样，美国高校努力与学生和毕业生建立“宗族式”的情感纽带。“一部分是为了吸引慈善捐款，另一部分是为了让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都持有这种身份。

祖音偏好持续的最后一个原因可能是，在很多人看来，很多传承录取并不代表学术质量的显著下降，它们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对校园的学术氛围造成有意义的破坏。虽然有研究表明，虽然“传承录取”的学生平均成绩低于同龄人，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优秀的申请者。美国的精英大学在世界上的排名并不比其他国家没有传承机制的大学差。

我的一个老朋友，沃老，上世纪70-90年代是哥大捐赠办公室副主任。他估计当时90%以上的大额捐款来自校友家庭。

那样的话，捐赠录取和继承录取之间的数据应该会有很大的重叠。近年来，由于校友团体大额捐款的逐渐转移，这两块的比例加起来可能更加可观，成为一种隐形的优惠政策，保障白人和富人。

由于美国私立大学严重依赖校友捐赠，批评者认为遗产折扣是一种间接出售大学的方式录取机会。反对者指责这种机制使寡头和财阀统治永久化，因为他们在招生过程中降低了学术成就的权重，以换取经济利益，而受益的学生往往是白人和富人，这导致了社会和经济的不公平。

美国的大学，尤其是精英私立大学，主要依靠私人募捐来提供经费来源。在政府对高等教育的资助急剧下降的时代，大学和学院不得不严重依赖校友的私人捐款来资助其运营预算和基础设施。因此，即使一些声称不使用“传承录取”机制的学院，包括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学院，仍然保持着较高的学术水平和学生质量，但总的趋势仍然使得“校友反馈周期”发挥着重要作用。

芝加哥布斯商学院的《全球市场倡议》项目在今年4月对一群经济学家进行了问卷调查，它显示，几乎所有受访的专家都同意，传承录取系统会将学术潜力更大的申请者拒之门外。然而，对于给予校友和捐赠者子女优惠待遇的净效应是否可能减少高校对社会的贡献(包括对大学筹款的任何影响和对其他高潜力申请者的任何损失)，2%的经济学家强烈认为“是”，29%认为“是”，而40%认为“不确定”，19%认为“否”，这表明经济学家对继承感兴趣010-30

中国校友传承之光

在中国人中，校友传承之光是2016年耶鲁法学院收到校友蔡崇信的来信(1986耶鲁本科经济学学士；1990年，耶鲁大学法学博士拨款3000万美元建立耶鲁中国中心，以纪念其已故的父亲蔡中曾博士。蔡中是中国浙江湖州人。他在上海长大，1948年移居台湾省，1953年赴耶鲁大学深造，1954年获得法学硕士学位。1957年，他成为台湾省第一个从耶鲁大学法学院获得法学博士学位的研究生。

回到台湾省后，蔡中成为台湾省经济奇迹和融入国际经济的先锋。1965年，蔡中与其父蔡留成在台北创办了昌昌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家大型的国际法律和商法合伙制律师事务所。为了纪念他学生时代的导师，蔡中捐资在耶鲁大学法学院设立了麦克杜格尔教授和蔡中曾教授。

在耶鲁宣布这笔捐赠的新闻稿中，强调的词是“传承”。蔡崇信是第三代法人。1990年从耶鲁法学院毕业后，先后在纽约沙利文和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执业，后移居香港，开始投资管理生涯。1999年认识马云，不久后加入阿里巴巴。

蔡崇信的两个姐姐都是耶鲁的学生本科，其中蔡崇信是我在耶鲁学日语的同学。他们家成为校友传承的正面典型不是因为“传承录取”的优待，而是通过积极的反馈和优秀的表现。

随着美国大学各种造假事件招生成为社会的焦点，校友传承优待的利弊也将成为更多人关注的目标。需要更多的研究数据来通过公众的测试。但任何取消遗产折扣的提议，估计都会遭到校友的抵制，遗产受益人也不少：美国国会录取。

我认为，如果大学真的想更公平、更开放，就应该重新评估对校友和捐赠者的优待，拒绝让财政成为谁的孩子更有资格接受大学教育的决定性因素，把校友和捐赠者的地位限制在“等股胜出制”的角色，即在难以选择的同等资格申请者中的最终决定性因素，从而在真正的基础上促进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