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年轻人主动申请延期毕业，以获得更好的升学和就业机会。 (视觉中国/图)

2022年7月，毕业狂潮肆虐，1076万毕业生进入社会，大学校园再次空荡荡。 对应届毕业生韩悦然来说，学生的一生并没有结束。 四个月前，她向大学提交了延期毕业申请书，将学生身份延长半年，在同一专业的同学中，她是唯一主动选择延长毕业的人。

自20世纪末国内研究生扩招以来，硕博延期的现象屡见不鲜。 中国教育在线的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硕士毕业延期率达到10%。 只是，与被迫延期的毕业生不同，韩悦然的毕业论文早就写好了，毕业只是迫在眉睫。 在前一年的校招中，她裁掉了几个工作机会，但并不令人满意。 “就业市场的环境不好。 我不想为了就业而就业。 我随便找工作。 ”她说，延完想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

清华大学的博士生曾经熟悉这种放松的需求。 2020年，为了更充分地准备下一年的博士申请，他将原来两年的硕士课程延长到了三年。 回顾18年的求学生涯，他发现自己没有时间中途停留，“整个人都很累”，几乎没有机会休息。

“这个假期当然不是我玩一两天、出去旅行这么简单的事情。 ”曾克对南周末的记者解释说：“时间让你所有人放松，不用思考、竞争、和别人比较，也不用想将来的职场会变成什么样，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曾克统计，班上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博士生不是坐直升机上来的，多少中断过时间。 特别是一些硕士在英国学习，但学制只有一年。 刚入学不能准备申博。 “自然中有Gap Year (隔年)准备申博的事项。 ”

有人在微博感慨：“为什么我们东亚问题生的人生没有Gap Year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那只不能落地的小鸟，不知是谁上了发条，不断地随波逐流，在撒野的瞬间突进

在这个1076万人的毕业季，一些人试着放松发条，稍微放慢了思考未来走向的步伐。

在性价比高的选择完成之前，曾克的学业发条一直很紧。

2017年，在天津某985所大学读(本科 )时，曾克把大学三年级的(时间 )投入了(考研 )。 他的)本科专业是国际关系，)考研目标是北大的新闻传播学，需要补习的升学旅程像马拉松一样漫长，2018年3月，结果尘埃落定。 曾克几乎没有休养地，很快就为自己安排了长达五个月的网络实习。 他说，这次实习唯一的成果是“自己不太适合互联网公司的生活节奏”。

对于学制2年的硕士研究生来说，研究生的一生就像一支箭刚上弦就射出的弓。 前一年还是新生。 一年后，毕业季迫在眉睫。 曾克的紧迫感来到下一学期，那时，身边的同学已经开始疯狂实习，准备秋季招生。 曾克也开始投实习简历了。 互联网、媒体，几乎什么都有。 他把网络教育培养和公立学校的教师作为求职的目标，正在准备博士研究生的申请。 他一瞬间迷迷糊糊的。 “我刚刚从本科毕业不久。 为什么又开始了这个阶段？ ”

他只学了一年硕士学位，学术储备不够，当年博士学位报了季，结果并不理想。 2020年寒假，北京疫情重演，曾克感到压力达到了顶峰，脑海中浮现出是否要延期毕业的想法。 曾克把想法告诉了领导，你觉得领导在你延完之后会很幸福吗？ 不在心理上放松吗？ 如果你感到幸福，就做吧。

曾克和身边的朋友聊起了延完，对方的话给了他很深的启发。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生的东西。时间我要去工作。 你今后三四十年不用做别的了。 是工作。 如果你现在选择在时间住的话，没必要那么着急，要有意识地想办法自己。 ”

在国外，间隔年是屡见不鲜的文化现象。 年轻人离开校园后，在进入职场前，会进行身份转换的各种调整。 但在上海某211大学毕业生汪茜雨看来，间隔年显得奢侈冒险。

2021年秋天，汪茜雨顺利获得心仪大公司的录用。 隔年3月，对毕业生活的美好想象突然打破——企业，突然毁约。 那段时间、公司毁约应届毕业生的新闻屡见不鲜。 没想到汪茜雨还没毕业就遭遇了行业危机。 她没办法，只好重新汇入春招洪流，拿到的几个报价不尽如人意，她不想凑合在一起，索性延长一年。

与汪茜雨情况相似的应届毕业生申请延毕后，大部分老师的第一反应都很困惑。 取得硕士毕业证书不是很容易吗？ 为什么要拿这个时间赌不确定性吗？ 但是，在她看来，“与其有硕士毕业证书，不如有应届毕业生的身份。 ”。

汪茜雨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说，不执行工作单位的毕业生，在不缴纳社会保障、不签订劳动合同的条件下，可以保留应届毕业生身份两年。 但实际上，大多数公司的校园招聘在毕业时间之间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即所谓的两年应届毕业生身份，只有很少一部分国企或体制内的机构接受。

孙涵深深理解这件事。 她是广州某985所大学法律专业的硕士学位，考试花了两年时间。

她所在的法学院，仅她认识的自主延寿就有七八个，大家延完的理由基本一致： ——考试公。 “这两年法学院毕业生对公务员考试非常执着。 ”2021年整个就业季，孙涵只参加了国考、广东选拔考试、广东省考试和深圳市考试四门考试，就接连败北。 4月中旬，国考面试确认不合格后，她没有提交3月写的毕业论文，迅速完成了延完过程。

孙涵表示，对公务员有执念，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同时也担心如果毕业后全职考公再次失败，失去应届毕业生身份，跳槽到其他行业的机会也会减少。

在各种考虑下，延完成为了性价比较高的选择。 孙涵、汪茜雨所在的学校可以申请终身住宿，每年支付一千多元的住宿费，就可以大大降低在大城市的生活成本。 在校生身份可以保留，延期后继续实习，扩展履历； 校园图书馆资源也便于考试。 各种条件有利于“就业资本”的积累。

“我确实要找一条出路”，曾有30多名硕士同学的就业岗位统计显示，三分之一的人投身网络，三分之一的人进入体制。 对于热衷于互联网的应届毕业生来说，几大工厂的实习经验是标准的敲门砖。 因此，有些人选择延完，给自己的简历增加小费。

2021年，刚参加秋季招聘战场时，韩悦然的简历上只有一段教育培创投公司的实习经历，勉强与互联网合作。 韩悦然本科和研究生是英语专业，学习中突然心生厌倦，“想到翻译就觉得头大”，把求职的目标定在了互联网行业的产品经理身上。

韩悦然认为，互联网是“nice to have”的选择。 与传统行业相比，互联网相对年轻化，管理扁平，行事方式快捷清爽。 日前，业界开疆拓土，“大开奇迹”，应届毕业生的工资“第一年就能达到传统行业几年后才能赚到的钱”。 此后，尽管网络裁员浪潮持续，韩悦然仍然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孙涵所在的这所985大学，法国学生最好的地方是顶级的红丸律师事务所，工资2、3万1个月，但竞争激烈，很多申请成功者都是从毕业前半年开始提前实习，争取留在这里的机会。 这些机会只属于少数人。 研一前，孙涵曾在律所、法院实习，最后以类似检察院的单位为目标。 孙涵的三个室友是三年制研究生，所以她延后仍住在原来的宿舍里。 进入9月，整个宿舍放弃了“金九银十”( 9、10月是人才招募季)的秋季招募，参加了测量、申论的刷军。

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主动推迟毕业，就像高考复试，带着不确定性和为此付出的时间成本，据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再一次的勇气。

汪茜雨来自农村家庭。 家里有弟弟和妹妹。 经济状况不太好。 赚钱回报家庭对她来说是“迫切而重要的”。 但考虑到长期的职业发展，她不想草草进入自己不满意的公司。

“我觉得第一份工作还是影响很大的。 我没有那么多的试错成本，一个就可以了，做喜欢的事，不行。 一定要找一条可能走的路。”汪茜雨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看起来一定很顺利”的路现在暂时被孙涵封闭了。 2022年1月，身处无缘体制内的孙涵参加春招，陆续获得邀请。 她打算选一个最令人满意的人去一家公司法务。 回顾2021年的就业工作，孙涵觉得自己在就业战略上有失误。 她几乎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考公这个篮子里，没有把风险平均分配给国有企业、民营企业等其他选择。

在考试失败之前，她的学业很顺利，很少有受挫的时候。 孙涵感谢当时选择了延完。 延完考公带来的心灵成长，让她放弃了执念。

“最近有人说2023年的就业行情可能不如2022年，但压力会更大。 但是，虽然就业市场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但我也觉得不再是2022年的我了。 ”汪茜雨相信，即使现在面临比2021年更严峻的就业环境，她也能得到更好的报价。

真实情况时间自住延完之后，曾克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房子住。 他家在天津，学校在北京，有事好来回。 他每天的日程相对固定：八九点起床，做早午饭，剩下时间自由支配； 下午四五点，妈妈做晚饭，他带着弟弟在小区玩了三个小时。 他说，那一节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喜悦”。

2020年，做社会调查的高中学生找到曾克，想就“城市家里蹲”现象采访他。 “城市自闭”是指受过良好教育，毕业后躲在大城市的出租屋里过着吃、睡、玩游戏等隐居生活的人。 他搜索了“城市蹲人”的定义后，直接拒绝了。 他认为延期毕业不应该被污名化。

现在，我更多地感受到了在延完之年给生活带来的某种修正。 确认延完后，他开始读《经济学原理》等书，想在博士阶段探索推广经济学的可能性。 无小事缠身，无科研压力，曾克利当年积累了一些论文，申请博士学位时，这些发表的文章帮了大忙。

他说，转学新闻传开后，读书文献大多很实用，很少涉猎经典原著。 2020年，恰逢美国大选，曾克举起了拉萨菲尔德的《人民的选择》。 这是一本对20世纪40年代美国大选进行舆论研究的经典专著，试图遵循这位学者近百年前的思想，理解媒体研究的逻辑。 “社会节奏在飞速前进，但这一年时间，真的时间会让自己停下来，不用那么着急，不带目的性。 ”

但是，即使脱离了“2020届应届毕业生”的群体身份，曾克也感受到了延完带来的寂寞。 “这份寂寞，不是因为别人有毕业的去向，而是我没有下落，九月才回到学校，身边熟悉的同学都不见了，我想我会和下一个班的同学在一起。 ”2021年，曾克从北大毕业，曾经的同窗已经在社会上玩了一年，却没有体会到毕业的“集体感和仪式感”。

学习博士课程和论文后，压力依然存在。 “但是，在延完的那一年，我享受了生活中应该享受的一切。 现在，面对很多挑战，内心会变得更加稳定和平坦。 ”曾克说。

如果决定延期的话，有时也会不被周围的人理解。

因为毕业延期，韩悦然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这样的事在家里发生？ ”她把延完的各种好处细细地和父母撕碎，父母最终同意在延完文件上签字。 即使坚定了这个选择，韩悦依然有着独木桥的战战兢兢之感。 毕业前夕，她害怕同学们的毕业气氛过于愉快，搬到了校外。 网络实习的工资很高，但北京的生活成本不低。 她负担着自己60%的生活费。

韩悦然回到了自由的生活状态。 2021年秋季招生时，她一边实习一边填简历，找工作，为毕业而发愁。 现在她有了专业实习，没有学业压力注意力分散，尽管实习有一定的压力，但也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之内。 周末，她上跆拳道课，或去公园散步。 以前说“只是为了满足时间，而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延伸后，她真的享受了那些乐趣。

但韩悦然最近陷入了新的迷茫。 她在网络大工厂的实习一直持续到9月，在约定接受采访的周五晚上，因为不能工作，采访时间被拖了。 她表示，投身互联网人群的生活节奏时，有时也会感到“被看透”，这份曾经无限向往的工作表现出失去热情的一面。

她觉得自己骑虎难下。 网络实习几乎占据了简历的所有篇幅，她很难放弃这个行业。 延完期间，导师向她介绍了国有企业的工作。 面试的时候，HR以为她选择了延完，相当有意见，就录用了她。 最后她拒绝了这份工作的机会。 后来，她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她去了一家互联网与国有企业双模叠加的公司，在KPI疲惫的同时，也要做很多流程化和事务性的工作。

采访结束时，她有些迷茫南方周末记者咨询，是否有更理想的第三条路。 她试图探讨媒体行业的可行性，但最终得出了消极的结论。 “现在，我也不能从头开始去媒体实习。 ”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潘轩南方周末实习生王卓颖王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