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必修还是选修？3354《大学语文》课

本文为命题作文。最近，中国人民大学将大学语文从必修课改为选修课。这门一直被人们忽视的课程，一时间成为了人们讨论的热点。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叹息摇头。《中国社会科学报》记者找我谈这个。

大学语文和当今中国很多其他教育问题一样，真的是一言难尽，无从谈起。对于大学当局来说，大学语文成了名副其实的鸡肋，弃之不忍，食之无味；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大学语文确实是可有可无的。拥有不算多，拥有也不算少。是中文专业以外的专业的公共课，似乎没有人把这门课当回事，不管是开设这门课的学校主管部门，还是各专业的大学老师，还是选修这门课的大学生。东方。com说，“在很多大学老师眼里，大学语文课只是‘小儿科’，教学甚至不需要用教材。老师可以在课堂上充分发挥，学生可以在台下记笔记。”据人大教学负责人介绍，大学语文是人大最冷门的课程之一，多年来学生评价倒数第二。

大学语文课不吃香。自然有老师、教材等原因，但也不排除学生不重视。退一步说，即使大学语文很无聊，大学英语可能更恶心。读中国的古典诗词或者外国的戏剧小说，不会比背英语单词更烦吧？但是谁敢对英语说“不”呢？谁敢把英语改成选修课？就连中山大学中文系的金教授也认为，“大学语文这门课并不是绝对必要的”，“英语是中国走向世界的工具，不能放松”。也许这就是官员、老师、学生、家长的共同心态。10年前，我去新加坡做讲座，了解到在这个华人占多数的小国，华人早已把母语改成了英语，中文是那里“不成功人士”的语言。现在中国哪个大学不是在呼吁国际化？哪个同胞不想“走出去”？虽然绝大多数大学只有秘书、校长、主任“漫游国际”，但绝大多数大学教师和毕业生只能“去中国”。昨天中国新闻报道《中国精英阶层新思路：生个美国娃全家移民》。事实上，中国的下层阶级虽然没有“生个美国娃”的能力，但也没有“举家移民”的梦想。这种从社会精英到普通人的价值取向，导致中国人轻视母语的态度。事实上，学生对学习英语没有兴趣。他们之所以坚持学英语，是因为他们有“走出去”的崇高目的，是因为他们想拿文凭就得过四级的官方压力，是因为他们想免试读研究生就得过六级的门槛。

人们出于功利的原因，重视英语，轻视汉语。有些人可能会有从众心理，而另一些人则承受着必须通过考试的压力。无论是学习英语还是语文，一旦学习目的扭曲，学习方法就会扭曲，学习效果自然会很低。

我们很少问：从幼儿园到大学，学了一二十年的英语，有多少人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使用英语？有多少人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会”用到？有多少人学了英语后“走向世界”？我们很少问：汉语作为我们的母语，对我们的生活和智力有什么影响？母语不好有什么坏处？

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新加坡的华人统治者发现，外国人的英语比他们祖先的中文在世界上更有用。他们立即关闭了南洋理工大学(重新开放的南洋理工大学用英语授课)，将新加坡的工作语言改为英语，英语成为所有新加坡人的母语。这无异于说他们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祖先，在语言和文化上回归了祖先。现在新加坡的年轻华人，在公共场合和私人场合主要用英语工作和交流。他们思考、交流和工作的语言是英语。许多人说中文比我说英语还糟糕。现在英语几乎成了世界语，世界上90%以上的信息都是通过英语传播的。所以新加坡执政者的这种做法并没有错。新加坡年轻人不爱学中文没有错，不了解祖先文化也没有遗憾。难道他们不知道孔子，老子，《易经》，《尚书》，他们国家的经济还很繁荣吗？新加坡人不是还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吗？

然而在我们大陆，从出生到上学，中文“自然而然”成了我们的母语。即使我们祖先的“老语文”在文革中天天被打破，我们也没想到会打破。当时大学里除了外语系，其他专业都是砍掉英语课来代替。既然汉语是我们的母语，那么我们白天说话，晚上做梦，开会慷慨陈词，情话细语，和对手争论吵架，和恋人调情，都用冷门的汉语，更何况我们的思维和感情都离不开汉语。除非你像新加坡华人一样学习英语，只要中文成为我们的母语，就会影响你生活的方方面面，智力，情感。

本月13日的一篇文章《西安晚报》说，北京大学微电子研究所教授张海霞对理工科学生的来稿越来越生气了。这些作业很少有语言流畅的，比如“方便更换硬件极其方便”、“实现友好的语音控制”.一个比一个更糟。张教授感叹，“你是怎么学会这种语言的？"“所以，张海霞在网络论坛上大声疾呼：‘拯救中国教育，拯救我们的中国文化。’“我没有张海霞教授那么有远见，我还是想‘拯救我们的中国文化’。我现在想的是，我们中国人这么穷，怎么“自救”？

北大理工科的学生连作业都不会写，普通大学理工科的学生语文水平可想而知。不仅仅是理工科的学生是这样吗？文科生的语文水平哪里可以更强？甚至很多中文系的大学生都不会写句子。如果纸上的句子不通顺，在交谈中说不清楚甚至说不清楚的人也能想清楚。

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把语言的功能分为“民用”和“哲学用”:“对于语言的民用，我指的是用文字交流思想和观念，如公共谈话、一般事务和社会生活的便利……对于语言的哲学用，我指的是用它们来传达对事物的准确概念、表达一般命题和表达不容置疑的真理。”洛克讲的是语言的交际功能和思维功能。

下面说说汉语在我们交流中的作用。虽然年轻人说话时偶尔会说“OK”，道别时偶尔会用“Bye-bye”，但人们主要是用中文交流。人们认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交流。没上过大学谁不会说话？可惜就是有很多大学生不会说话，和别人的交流不是暧昧就是模棱两可。要么是语言枯燥，要么是言语粗俗。你一开口就暴露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想满足于像动物一样“有快感就喊”，想婉转生动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除了学好语文，别无他法。

再来看看汉语对我们思维的影响。有杜威著名的教育学著作《我们怎样思维》，其中有几章是关于语言和思维的：《理解：观念和意义》，《理解：概念和定义》，《语言和思维训练》。西方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在研究语言和思维的关系方面取得了无数的成就。我们要通过语言来思考，同时也要通过语言来表达我们的思考。语言不仅是我们思维的工具，也是我们思维的载体。如何做到思维严谨，表达准确？最有效的方法是逻辑训练和语文学习，其中语文学习是最基础的。当然，思维和表达最基本的单位是词汇，有些词汇非常具体，有些则极其抽象。比如梨树——，树3354，木本植物3354，植物3354，生物，这些词相互之间都比较抽象。要准确把握这些词的内涵和外延，还要知道它们的含义的演变和模糊，这样才不会混淆它们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含义和在不同语境下表达的含义。准确的理解是严谨思考的前提。要想有思想，就得掌握大量的词汇。教育学家和语言学家把我们记忆的词汇分为被动词汇和主动词汇：被动词汇是指那些我们在阅读或听力时能够知道和理解，但在思考或写作时不会主动使用的词汇。这些词汇其实都是半死不活的词汇，而活跃词汇指的是那些不用刺激就能跳出我们大脑的词汇。这些词汇是我们自身思考和表达的“新鲜力量”，被动词汇只能“混迹于我们”。可见，词汇量少就无法思考，只有被动词汇就无法深入思考。

关于汉语词汇的问题往往被忽视。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背单词是最难的，也是最费时间的，因为单词太少，读不下去，理解不了。尽管查字典，一遍又一遍的背，有些单词还是“很不听话”，前记后忘。由于掌握英语单词很难，难怪有些人以记住许多英语单词为荣。然而，有谁曾经像背英语单词一样努力背过汉语单词呢？如果我们不认识英语单词，我们知道随时查字典。如果我们不认识汉字，一般都是靠猜，好像学语文不用专心识字一样。我们以为知道了词汇量就不会影响我们的语文水平，用心识字的人甚至可能被嘲笑。但是我们古人是从识字开始读书的，学习也是从识字打基础的。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夫人之言，由言而成，句成章，章成章。”清代大学者戴震在《与是仲明论学书》年强调识字的重要性：“从字到字，从字到字，必有进步。”当然，我们不能像有些人那样死记硬背英语单词。我们要在具体文本的语境中认识词汇，学会在写作中运用词汇，在思维中把死词汇变成可动词汇，把那些被动词汇变成主动词汇。

大学语文除了交流和思维功能外，还可以培养学生细腻敏锐的美感能力，特别是对各种文体的基本特征和风格的熟悉程度。大学学大学语文，不像中学学语文是为了备考。要引导学生品味优美的文风，模仿典型的文风，尤其要掌握学术论文的特点和规范。

知道了大学语文的作用，就更容易定位了。我认为大学语文的教学目的应该主要局限在语言、文体、风格三个方面。这一层次的语言重在准确生动的语言表达，运用语言的严谨细致的思维，敏锐的语文美感；文体侧重于各种文体的特点和风格，尤其侧重于文体的规范和写作要点；文风重在对各种语言风格的品味和鉴赏，对各种风格的细腻分析，甚至它的朴素美学特征都能从数学论文中感受到。

一门两学分的大学语文课显然无法承担起“拯救我们中华文化”的重任，也无法依靠它来“复兴我们的母语”，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衰落和对我们母语的忽视有其复杂的历史和现实原因。中国传统文化如果真的值得复兴，也需要全民的共同努力。一个穷老师怎么力挽狂澜？但是，既然语文注定是我们的母语，那么大学语文虽然不能复兴“我们的母语”，但可能会让大学生欣赏自己的母语，然后爱上它，最后学会运用自如。大学语文在定位时应保持自己的本分。——语言的审美和运用，文体的规范和模仿。让大学语文什么都做，什么都做不好；它寄托了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只会给人带来深深的失望。

没必要拿大学语文和大学英语做比较，更不要自怨自艾。对于那些有才华有抱负的年轻人来说，掌握英语是绝对必要的。即使从事中国古代文史哲研究，如果21世纪的学者只会读中文，那也是一大遗憾。但是，如果今天的大学语文教学不好，大学英语教学的效果就更差了。一个年轻人从小学到大学学了一二十年英语，可能有80%以上的大学毕业生既不会说，也不会听，更不会读。学生时代在英语上花了时间，毕业后在英语上花的最多。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改进英语教学方法。英语不能像现在这样教，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考。同时，对于所有层次和专业的大学生来说，学习英语和参加英语四级考试是没有必要的。研究型大学的学生英语应该是必修二本，三本四本，大学生专科。大部分专业可以作为选修课，有些学校、有些专业甚至可以免修。有的同学学了很多年英语，最后英语变成了一个无用的屠龙技能，这是对个人生活和教学资源的双重浪费。不管是什么水平的大学，什么专业，都应该尽快取消四六级。这种考试除了浇灭学生学习英语的兴趣和热情之外，唯一的好处就是少数人可以拿到很多钱。如果说大学语文和大学英语有什么关系的话，我认为作为中国的大学生，你越能欣赏和使用母语，你就越能学好英语，因为你能发现两种语言的异同，你会对两种语言的特点有更细致的区分，对它们的美有更细腻的欣赏。我还想提醒年轻的大学生，如果你用母语去感受和思考，如果你没有学好母语，你会感觉更迟钝，思维更不严谨，思考更不深入。如果一个连母语都不会说不会写的人能“走向世界”，那真的是世界的奇迹！

最后，我想谈谈大学语文教学方法的改进。从事大学语文教学的老师可以说是背负着屈辱的包袱，在学校、同事、学生的忽视甚至鄙视中挣扎。但我还是想说，现在的大学语文教材和教学真的需要改革了。现在使用的大学语文教材和高中用的很像，所以被人调侃为“高中语文”。很多老师的教学方法和高中语文老师一样，在背景介绍、中心思想、艺术特色上都是老一套。不同的大学语文专业必然有不同的模式和特色。比如经济学专业的大学语文，可以选择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选取部分章节重点介绍其写作特点和优势，其写作风格、证明和结构可供本专业学生借鉴和模仿。哲学系的同学可以说说叔本华和罗素的文章。这些人不仅是本专业的高手，也是写文章的高手。

大学语文重新定位后，工具性、实用性、审美性。除中文专业外的所有大学生都要把它作为必修课，让大学生感受母语的魅力，拥有提高的思维能力，掌握专业学术论文的规范和技巧。一方面，要求大学语文教师具有广博的知识结构、敏锐的审美能力和较高的教学技能；另一方面要求学校重视，要求学生充分认识到这门课程的重要性，逐步培养对母语的浓厚兴趣，树立学好母语的毅力、信心和恒心。

希望以后不要讨论大学语文是必修还是选修，而是如何教好、修好大学语文。

2013年11月18日，御风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