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图元东方集成电路

从10月中下旬开始，2023年高考报名将陆续开始，大部分省份网上报名将持续到本月。打开一个社交平台，输入“社会考生”。在这个话题下，有近300万的浏览量。输入“重新高考”条目后，系统自动关联的标签中，“医学”是最显眼的。

在这些帖子里，很多人想在考取本科学位后，重新校准自己的人生轨迹，去学医。因为学科特殊，没有医学第一学历，无法跨相关硕士，只能重新高考。鼓起勇气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诉说最多的原因是——工资低，职业认可度不够，技能可替代性强，这两年社会压力大。

转动社会时钟刻度，有些人甚至从本科进入专科。他们要面对更复杂的问题，比如年龄焦虑、经济支持、生育计划、如何与其他家庭成员一起生活、大龄毕业后的就业前景等。

以下内容根据三位社会高考生的口述整理。

文|张雅丽

编辑|毛怡君

“学会两种以上的技能可以消除对失业的恐惧”

41岁的刘玉成曾是中国东部某县的一名音乐教师。

两年前，在取得本科学位近20年后，我被录取到专科学习针灸推拿。如果重新选择，我不会重新高考。

我的社交圈里都是搞音乐的朋友。当时只能在网上了解医学，发现很多人想转到这个行业。也看到过零散的劝阻声音，说学医有门槛。但是我想，以我的韧性，我肯定能更努力地学习。

刚入学的时候，我有一个愿景，想着离开学校就可以做一名专业的医生。很快，我发现我的专业知识浩如烟海，十几门课都很难。每天上课就像走马灯一样，要背下来才能看懂。第二学期，我和班上很多人一样，病理学不及格。

以前听人说学医很辛苦，我还是不信。你觉得别人不够勤奋吗？每天早上5点起不来学习？重读之后发现自己年近四十，精力不够用了。书看了10分钟就睡着了，下来就睡着了，醒来就把看过的都忘了。

在此之前，我在一所中等职业学校做了十几年的音乐老师。那是一个资金充足的机构。我是合同制事业单位，一个月工资2400。我每天都给这堂课几乎一样的内容做完下一堂课。就像堆煤球，提升空间不大。

2018年，我从学校辞职，在老家开了一家琴行，卖乐器，教书。2020年4月底，在群里看到别人发了一个链接。那人说，如果哪个家庭有适龄儿童，重点本科不能考，去定向也是一条出路。

在链接里报了名，后来才知道“定向生”只有两个专业，——临床医学和中医学。是免费政策，三年制专科。不用像普通医学生一样学五年。毕业两年国家发工资，分配到乡镇卫生院或者村卫生室，保证年薪不低于7万，好的话10万以上。我当时就想，这也相当于进了体制，保证旱涝保收，稳定了。

那时候全国疫情刚开始，我所在的县封闭了4个月，我开始天天呆在家里。琴行的卷闸门是锁着的，没有收入。每月大约2600元的房租仍然要付。家里的收入完全靠我。琴行开起来，我平均一个月能赚5000左右。

师范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学校当老师。后来觉得社会认可度不高。七年前，我就想着多读点书，多学点技能。在20世纪90年代，当我十几岁的时候，我觉得学习两种以上的技能是有益的

看来医学的前景是稳定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名，还有一个月就要考了。不像以前高考，我不再有课堂环境和时间。高考的时候，计算机专业很热门。我也想过学那个，但毕竟是音乐专业的，所以去了本省的师范学校学音乐。

这次在网上打印了一些资料，查找各科的题目以及如何评分。多年不接触那些知识，我更果断的放弃了英语和数学，看语文。最后考了132分(满分300分)，比省招线高12分，但是没有考上定向生。

本来我是要相信自己的人生的。招生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我已经通过了省考和校考，可以转针灸推拿专业，是国控专业。尽管心里有落差，但我当时就想，既然是国控专业，毕业后一定能考上执业医师证，我会越来越合格的。医学是一门有门槛，不可替代性很强的技术，所以读吧。

我退了门面，关掉了琴行，把所有的乐器都带回家了。在这十天里，还是会有犹豫。儿子上小学，家里一个月要花4000多。如果我上学了，就代表我长大了时间，出不了校门，我就吃老钱。但是很难避免再次踏入学校的机会，总比因为疫情整天关着门住在家里好。最终，我说服了自己。

我过着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几乎每周一早上，我都是4点闹钟响就起床，在高速公路上开车，7点半左右到几百公里外的学校，赶上8点上课，然后周五晚上回家。每周往返一次，单程4小时以上。

这两年孩子都是送到奶奶家，周末去接，给他洗个澡什么的。他还年轻，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身边的人，除了我爸爸，连我上学都不知道。偶尔家里有事，我就跟辅导员请假，开车回去，但这种情况很少。

我入学时39岁。如果你十几岁就说要上学，别人会支持你；40岁的你这么做，会觉得别人在看笑话。有时候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朋友都在搞音乐。一听说我去学医了，脸上就会露出不屑。后来有人约我喝一杯，我说外面有生意。慢慢的，大家就不找你了。

明年毕业，一年后考助理医师证。如果一切顺利，我两年后考执业医师证。这个结案率很低，很多人要七八年甚至更久。不拿这些证就没有处方权。只能在医疗单位或者私人诊所做一些医生的辅助工作，月收入也就两三千。这是我重新高考才知道的。

对医学的热情已经被复杂的课程消磨殆尽。两个学期每周六都有英语课。大学语文，计算机等。开业4个月。还有创新就业课程，4学期。这些课程占用了医学知识时间和精力，但只是及格，否则拿不到学分。

渐渐的，我也累了。年轻学生玩，我懒。专业书籍相比追剧，还是比较无聊的。很快，我意识到，我有好几天没有翻过一页了。我们班63人，年龄最大的50岁；也有比我小一岁，小四五岁的女生。之前都是从事相关工作。我是唯一一个零基础过线的，但是他们最后都没有坚持下来。有的退学了，有的转社会班3354。主要原因是他们感觉和其他学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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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纪坐在一个班里真的很抢眼。我的同学几乎都十七八岁了，辅导员年龄都不大，整天叫我大哥。每学期都有新老师来上课。我坐在教室的后面，人们认为领导在听

会有很多尴尬的时刻。比如我提问的时候老师叫我，我答不上来就罚我写10、20遍，罚我站一节课。班里60多个人都会看着你。下课了还要去讲台上找老师背书。有的老师刚硕士毕业，是30岁以下的女生。我要站在她面前说，老师，刚才开会我没背，现在背了。是不是很搞笑？我甚至觉得她很尴尬。

这两年，为了读书，我花光了家里近十万的积蓄。我觉得我没有给家人一个很好的解释。目前我还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让我们一步一步来。

“看到什么就看什么”

邱梦媛，26岁，珠海人，曾毕业于澳门大学。

18岁那年，高考的时候，我的人生好像出了点问题。在接下来的10年里，我一直狼狈地活着，直到现在。今年1月，休学转专业后，终于从学了七年的本科毕业了。11月初，我作为社会考生，重新报名2023年高考，打算学医。

2014年去澳门大学学习客户服务和赌博管理。高三毕业后的那个夏天，我妈一直唠叨，说必须做出这个选择。我是广东珠海人，澳门离家近。关键是她觉得赌博专业赚钱。

当时父亲在小企业做工程师，母亲在保险公司，3354。90年代特别赚钱，特别红火，但是越来越难做，她就去炒股了。其实我能理解他们来自物质匮乏的年代，缺乏安全感。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需求已经不是这个了。

我在学生时代一直是学习委员会的成员。总觉得身边的人都在为升学、高考做准备，缺乏与社会、与世界的互动，经常感觉恍惚。我会想，我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社会上，我站在什么位置？我能怎么做呢？然后我意识到我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不懂。我宽慰自己没有提前参加中考、高考、高考。

最终，我没有坚持学医。回过头来看，一方面是家里没有支持；另一方面，我对自己的内部和外部都知之甚少。当时只能百度搜索。当医生有什么前途？上面有人回复说，月薪2000，前期很辛苦，很难。即使你出人头地，你也不会富有。

我以为大学会缓解对“我是谁”的焦虑，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还是回答不了自己。我没有澳门身份。以后同样职位的工资会比澳门学生差3倍左右。不努力学习找工作就更难了，努力就像是另一种。这个困境困扰了我很久。那时候越来越想学一些“硬”技能，甚至羡慕一些专科的同学，以为学的东西马上就能用。

我想高二退学重新高考，哪怕学的是兽医和农学。我在网上搜了相关资料，但是没有财力，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我跟我爸妈说我过去学医，他们的反应好像根本不相信这是个认真的决定，当然也不会同意。焦虑之下患上躁郁症，2018年未能顺利毕业，多次休学，求医问药。

在这个过程中学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吃躁郁症的药，有副作用，但是很多医生都不管。我一米六出头，150斤胖。没有医生主动干预，甚至没有人提醒我查血糖血脂。后来自己看了医学文献，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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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将至：我从010年毕业到31048年的时候，爷爷去世了。他晚年腰痛10年，但医生从未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医生看了他的体检指标，说他80多岁的身体比60岁的健康。临终前，爷爷对保姆说，吉夫

按照正常的社会时钟，我本该去内地某211学校，那我本该去读研，上初三，上标训，但那时候的我根本不可能。谈恋爱的时候，吸引我的男生都是医生，微信上全是各个科室的医生，多到可以开医院了。2020年，当我爱上一个对自己不太好的男生时，突然顿悟。我自己也想当医生，找不到医生男朋友来完成这个愿望。之后想快点毕业，快点工作，快点存钱，快点高考。

今年1月，我从会计系转专业毕业，去深圳找工作。为了重新高考，几年前就开始攒钱了。爷爷奶奶和父母给的生活费，加上我今年毕业后的工资，超过了五位数。

我找到了一份数据分析师的工作，但两个月后就离开了。上班下班都是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工作8小时以上时间你拿到钱，就像一颗螺丝钉。人们的脸是灰色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这种疏离感和我在澳门读书的时候一样反复。

走了以后，还是要攒钱。复习机构的补习班学费一学期2-3万，以后五年的生活费。如果这五年里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开销，比如我生了孩子或者得到了国外的交流机会，显然我的钱不够用。

为此我开始寻找海外工作机会，渴望去中东的迪拜，或者非洲，那里来钱快，衣食住行公司全包，还能省钱。我至少投了20份简历。因为疫情，大厂一点消息都没有，回复的几乎都是小厂，比如去肯尼亚做瓷砖。最后没去。

我跟恋爱半年的男朋友说，我想重新高考。他的反应和我父母一样，觉得我不太可能这么做。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再主动提起这件事。我26岁了，要存钱，要结婚，要生孩子。压力在他身上，他能不能撑得住还很难说。最近想有机会再和他说说话，这让我很痛苦。虽然我们还没有为此产生摩擦，但我感觉应该很快了。

如果我把生活中的一切都排好序，学医还是排在第一位的。在做数据分析师的两个月里，我所服务的投资者可能远在北美和澳洲。看我分析的数据报告，不会有见面的机会。那种感觉和当医生是不一样的，你为你面前的人服务，然后治好他。

11月初就报名了，明年6月考，先试水。这期间要打工攒钱，成绩应该差强人意，主要是准备2024年的高考。第一次高考我18岁，第二年考就28了，10年。如果考上，我临床学习五年就33岁了，正规训练两年就35岁了。只能尽量选择没那么远的计划，比如神经内科，对学历要求相对宽松；比如相对于深圳，珠海新区对乡镇卫生院的要求相对较低。

我很清楚，我心灵的巅峰已经过去了。如果最后分数只够专科，也看。这是医疗行业。我的计划是在2024年研究我得到的任何东西。

这不是人生的重新开始。“重启”是指我只是把眼前的事情搞砸了，但我不认为过去的8年全部作废。它在那里，我继续在边上画。

“作为一个女孩，你会发现现实很残酷”

井座，23岁，长春人，毕业于原理工程专业。

在决定重新高考之前，我其实也是反复犹豫过，想象过课堂上的尴尬局面。而且我高中四年的知识都放下了，很难再捡起来。

那一期时间，我的年龄焦虑很严重。去年毕业的时候，同龄人都开始挣钱了，而我准备倒回去，以社会考生的身份在教育机构复习高考。为了复读，我要交26000的学费。加上o

当时我也想过，如果再读一本书，我会比同龄的女生晚几年毕业。再大一点，可能会谈恋爱，结婚。事实确实如此。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一个大学同学生孩子。但是我还在大一。

但我还是决定重新参加高考。我当时就想，不能再拖了，得赶紧学医。我的第一个本科是普通高校测绘工程。我的大学生活没什么特别的。我上过课，网上买过，拿过几个二等奖学金。

第一次高考志愿的时候，考试分数还不够学医。我想去本科。家里和测绘院有关系，想毕业后把我放进去，学测绘工程。现在想起来，其实是被推开的。当我第一次了解到这一点时，我想成为当代的林银辉，并打算努力学习。但是作为一个女生，你会发现现实很残酷。

大三的时候，在当地测绘院实习。我朝九晚五，工作内容很常规，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毕业校招会上，身边很多女生都投了国企，都没有消息。但是班里很多男生做的没有我们好，所以他们得到了消息。当时觉得理工科女生就业受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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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过后，重考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虽然在我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做这个选择。我的一个舍友通过家族关系进了设计院。她说签了劳动合同，算是稳定。但是疫情过后，单位效益不好。她本该赚四五千的，结果只拿到了两三千。

我想过自己的出路。就算继续考测绘工程，我要么是大学老师，要么是那个测绘院的合同工，不那么有保障。没有疫情的时候，我觉得编制和稳定的选择可能不是那么主流。现在发现大家都考公务员，考事业编制。

我妈妈是牙医，开了一家诊所。停业几个月，还是会有医疗需求的病人来，这和其他店铺、行业不一样。我发现药是刚需，动荡之下人人都需要。就算赚不了大钱，至少不会失业。

今年8月底，收到长春某医学院录取的通知专科。从本科到专科，一开始，心里还是会有落差。但我很快就想通了，我有什么学位并不重要，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证书”。毕业后至少要花三年时间时间，继续考助理医师和执业医师。到那时，我可能快三十岁了。我告诉自己，如果耽误不起，就要全部做完。

(为保护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