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还是一辈子。”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巴顿芬克》，男主角住的酒店的纸条上。那时，他刚刚被邀请到这里为好莱坞的一部B级电影创作剧本，他在他的酒店房间里缺乏灵感，我很担心那天晚上到期的故事作业。16岁的时候，看了一些书，看了一些电影，但不知道该写什么样的故事。我想从我现有的经历中找到人物会遇到的困境，但是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困境。比如我为什么参加这个训练营，和一群同学席地而坐，挤在这个没有桌椅的房间里看电影。一种无缘无故的热情像激流一样吞没了我。艺考课上，大家都以为自己喜欢现在做的事情：远离紧张的高中课堂，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学习讨论电影。虽然老师稀里糊涂的放电影，但他们还是要在课后装作深受启发的样子。我们可能会有一个真诚的即时来电，但这种热情毕竟是奉承。这种阿谀奉承的来源是我们当时对名校光环的追求和向往。一年后，我们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这个地方要对得起我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人。谁不想从高处看风景？

夏末的湖北，空气中的水几乎沸腾。可能是电影里那条幽深扭曲的走廊让人觉得不明所以吧。我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已经困了。为了提神，他倒了几滴风油精到嘴里。“困了就喝几滴风油精。”面对看电影犯困的学生，培训老师如此建议。7年前，三线城市的艺考机构解决问题是如此简单直接，没有商量的余地。每天都有影评，有故事要写。第二天，老师会要求每个人站起来，大声朗读他们的故事。那些粗糙的人物对话和离奇的故事情节，就是我们苍白的经历的佐证。很明显，那时候我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是开始编造一段感情的分手。“警察、妓女、同性恋”成了大家追求奇诡、戏剧的救命稻草。故事中的人物面对爱人的背叛默默颤抖，我们听到这个故事都感到羞耻。当短语“一天或一生”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我把它写在了我的课堂笔记上。我看到了主人公的犹豫和焦虑。他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喜欢的故事要写，但这些都不是好莱坞制片人想要的。正因如此，他徘徊在幻想与现实之间，纠结于媚俗的表面现实情节和描写精神世界的选择。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同样的对理想的热情，但不同的是，他的理想是那么的具体和明确，而我的却是不堪一击。“你为什么要考上北京电影学院？”这个问题在模拟面试的时候经常被老师提起，它的回答似乎总是离不开电影对我人生经历的重要性。我给自己对名校光环的向往披上了一层理想主义的外壳，但现实是，如果按照现在的月考成绩，我可能只能勉强通过高考一本，去一个不知名的末流院校一本。我真正开始感受到对电影可视化的热爱是因为一台放映机，用来放映《巴顿芬克》的那台，后来放映《一一》，《河流》，《巴黎浮世绘》，《八部半》，《乡愁》，0755-79000，0755-79000.她让我保管，还告诉我这个投影仪花掉了他们开这个艺考培训机构第一年的所有利润，就因为老师觉得市面上的平价投影仪无法还原片子本身的色彩。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记不清那个投影仪的品牌和型号了，所以它的价格和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无从考证。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即使花掉一年艺考培训赚来的钱，也要买最好的放映设备，还原影片的光影和色彩。也许这就是他们对电影真挚却又尴尬的爱。理想之所以成立，是因为它总是要求我们在现实中付出昂贵的代价。

我的两位老师都是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的，我最好的助教就在前一年考上文学系。在他们的影响下，我逐渐开始明白“一天或一生”的意义。对电影的热情逐渐从渴望上名校变成了具体的热爱。“一日”是当下，屈从于现实的琐碎和媚俗，而“一生”是一生的理想和永恒。现实的琐碎总是不期而至。随着艺考的正式开始，我也开始厌倦了奔波于各个城市和考场，等待着考试通过或失败的判断。在北电面试的时候，我终于没有被问到“你为什么要考上我们学校？”这个问题，虽然当时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我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只有几个专业进了初三，在面试室没有感受到老师的表扬。等待我的可能仍然是一个深红色的“失败”。

返校之初，每天都在担心艺考成绩。我已经错过了高考第三轮复习，成绩还勉强是一本线的90%。而且我们院电影系报考对文化课要求很高，当年只招收了10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的分数线会比报考高。为了缓解这种焦虑，我每周都给参加考试的好朋友写信。每个星期，在我收到的信封上，她都会写一句话“一天或者一生。”我也会把这句话写在给她的回复里。对我们来说，这句话不仅提醒了我们的理想是什么，也提醒了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开始回顾我们因为理想的阿谀奉承而在生活中所做的功利努力。是不是要等到知道自己是否拿到证书的那一刻，才开始通宵学习文化课？

月中的时候，我开始把对结果的执念转化为此刻的有所作为。我把目标定在一本线上30分，我现在的分数距离一本线大概20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3个月，我需要提高线上总共50分。这个目标看似遥远，但当它拆分到各个科目的分数上，就开始有了雏形。我最弱的科目是数学。很多时候连及格都很难，但也说明数学是我所有科目中进步空间最大的一门。如果我能考100分左右，那么剩下的科目我每科只需要提高5分。定下目标后，我开始制定计划。我把每天的时间表时间做成了饼状图，把自己的学习内容安排在课件、午休、晚自习中，做了表格每天打卡，检查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很快我就发现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我可以清晰的看到离目标越来越近的过程。

4月中旬，北电得分。我通过了电影系的考试。我躲在教室的水房里哭。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因为这意味着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开始变得更加坚定。在去教室的路上，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直往前走。同学们都说我像个鬼，但我知道，我必须分秒必争地前进，才能完成我的学习计划。那个北电证书和那句“一天还是一辈子。”一直躺在我的透明桌垫下，提醒着我的理想，以及我将为他付出的代价。我看着划着红勾的课表，月考成绩来来回回，但最后还是进步了。我经历了无数琐碎复杂的“一日”，却从未忘记“一生”的意义。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终于以31分超越一本线，正如我计划的提高差不多50分。我想起一年前的夏天，坐在一个培训教室的地上，浮动的身影和他们在构象上的困境，以及被局限在现实的琐碎中，我知道我没有实现任何理想，因为这只是一场艺考的结束，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