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你离开天使沙龙，戴孝就不再是关注的中心。

戴孝，一个9岁的自闭症男孩，在今年春天高考后成为了上海一所普通高校艺术设计专业的普通学生。

让戴孝在普通学校学习，成为一个普通人，这是戴孝的母亲张越正在努力实现的目标。

但是，有一次带戴孝回家，张越看到儿子热情邀请同学坐自己的车，屡遭拒绝，笑了。“他一点也不难过，但我感觉不到。”

自闭症患者通常被称为“星星的孩子”。由于先天大脑发育障碍，他们似乎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融入社会。

2008年，指挥家和他的女儿曹在上海创办了天使沙龙，希望用音乐打开自闭症儿童的耳朵和心灵。

戴念在年仅7岁的时候就来到了新成立的沙龙。12年后，他成了这里的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考上大学，他的命运会改变吗？

和戴孝一起参加天使之友沙龙。

孩子们成年了。

他们成年后会去哪里？

考上何大学：

舞台上最有前途的孩子

上个月，一场特殊的自闭症音乐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举行。天使之友沙龙的63个孩子都参加了。这么多自闭症儿童上台表演十几个节目，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看到有的小朋友走上台，有的跑去抢主持人的话筒，有的突然停下来.幕后的曹小霞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幕布期间，他赶去台上搬了一个不该落下的凳子。

但是曹小霞从来不担心戴孝。她任命他为“班长”，他从未让她失望。

有一次沙龙孩子在玉佛寺住宿，父母不能陪同。曹去看她，发现正在给另一个更小的自闭症儿童洗袜子和短裤。铜管五重奏中的大熊猫开开喜欢演奏，不喜欢练习。戴孝自告奋勇每天督促他。18岁的小号手舒天说：“我最喜欢和戴孝一起演奏和表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指挥曹鹏在舞台上拥抱戴孝和舒天，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提供。

在过去的几年里，小号手王见证了的变化。戴刚刚开始学小号的时候，手里的乐器说落就落，经常刚弹了两个音就无缘无故地哭。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坚持。“我们必须在这条路上试试。万一碰到天了呢？”

在舞台上的许多自闭症儿童中，很难不注意到戴孝。他是几个节目的主角，圆脸，总是笑。乐团《勇往直前进行曲》他第一个上台，小号最响，气息最稳。过了一会儿，他穿上橘黄色的t恤和锃亮的球鞋，站在第一排准备嘻哈。他会表演小品，还和中国特级教师中川一起朗诵。

但是一旦离开沙龙，戴孝就不再是焦点。在普通学校，他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在家里，连父亲都一度把他当成负担。曹说，很长一段时间(时间)，她从未见过的父亲去接儿子。她听说戴孝的父亲一直无法接受儿子患有自闭症的事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他。当他焦虑失望的时候，经常会骂他，甚至还会拳脚相加，让戴孝一听到父亲回家就会赶紧躲起来。

偶尔的父亲来沙龙送溜冰鞋，曹就带着他，让他好好看看儿子的变化。“他是我们的班长，是这里最有前途最有前途的孩子，也是很多孩子的榜样。你要相信，只要你不放弃，自闭症孩子会成长，会改变。”

被曹的话惊醒，的父亲仿佛变了一个人，开始积极地在沙龙的各项活动中做志愿者，也对儿子的未来有了新的期待。临近职高毕业，让戴孝考上大学成为全家人的梦想。

今年3月，戴孝开始艺考培训，他的老师王强只比他大3岁，上海美院环境设计专业。每天早上画3个小时，下午画3个小时。中午不能走。担心王强戴孝适应不了，没想到他坚持了整整一个月。

与画室里的同龄人相比，戴孝的素描技巧“非常糟糕”，但他的色彩总能让王强眼前一亮。“天马行空。按常理，水一定是蓝色的，树一定是绿色的。但他毫无顾忌。他凭直觉和情感作画，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他可以考上。”

戴孝果然不负众望。今年春天，她高考艺考素描得了高分，弥补了文化成绩的差距。

然而，就在大一开学几天后，老师给张越打了一个电话。儿子向班上一个女生表白：“你真漂亮，我很喜欢你。”月月含糊不清，“自闭症”三个字几次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挂了电话后，她马上警告儿子：离班里的女生远点。“好好上学，别想别的！”

他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

会是下一班船吗？

也是自闭症。来自天使之友沙龙的17岁女孩童童与戴孝截然不同。戴孝喜欢移动，童童喜欢安静，戴孝喜欢与人聊天，但童童的语言障碍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当童童上台与96岁的曹鹏的上海城市交响乐团一起演奏钢琴协奏曲《黄河》的第四乐章时，许多观众惊叹，自闭症儿童也能这样演奏！

童是一位钢琴独奏家，与上海青年交响乐团合作演奏《黄河》。照片：杨可心

董的确有音乐天赋。当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我参加了上海特殊青少年才艺表演，童童连续两年获得冠军。他在小学四年级开了一场个人演唱会。隐瞒了自己的自闭症身份，还在与普通钢琴演奏者的钢琴比赛中多次获奖。但是童童的母亲尹正从来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有一天会成为钢琴家。

"看到他在舞台上，你想象不出他过去是什么样子。"尹正在后台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间。他对食物极其挑剔。他一顿饭要喂好多次，每天半夜吵吵闹闹，吵得大人不得安宁。别的孩子都喜欢儿童乐园，他远远看着就跑了。有时候你生气打他，他也没反应。”

听说学音乐对自闭症孩子有帮助。童童5岁的时候，尹正带他去一家乐器店学习钢琴，但是没有老师愿意教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他被分配到小张新来的老师张伊凡那里。那一年，张伊凡从高三毕业，18岁，即将进入上海音乐学院。

因为太年轻又没有经验，没有父母愿意把他们的孩子交给他，童童成了他的第一个学生。我在第一堂课上遇到了一个自闭症儿童，张伊凡不知道从何说起。当时他一个班的收入只有50元。当他下课回家时，他正在考虑如何教下一节课。张伊凡毕业于南洋模范中学，曹鹏在南洋模范中学担任学生交响乐团的艺术总监近30年。“曹老老师教导我，一个人要有责任感，要懂得付出。”

起初，我无法与童童交流，他连倒杯水都困难，更别说弹钢琴了。自闭症的孩子很刻板，有时候要纠正一个错误。教他们几百遍都没有效果。张伊凡只能多花时间。上网查资料了解自闭症，借鉴早期教育和特殊教育训练方法，探索适合自闭症儿童的教学方法，摸着石头过河。

由于缺乏钢琴独奏的机会，童童向张伊凡学习低音提琴，并进入管弦乐队演奏摄影作品《杨可心》。

他发现童童的听觉能力极其微弱，但视觉能力超强，对数字和符号非常敏感。通过摊开一副扑克牌，他可以立即记住54张牌的顺序。同样，他也能很快记住其他孩子几乎记不住的五线谱。张伊凡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去了童童家三口

今天，童童在上海的一所职业高中学习计算机科学。毕业后，他能靠修电脑养活自己吗？张伊凡并不乐观。“这样的技术工人的工作对一个自闭症孩子来说强度太大了，他们无法胜任。”

那为什么不考音乐学院呢？障碍依然是病。即使表演技能过关，视唱练耳等必修项目也会成为童童无法逾越的障碍。

20多年前，唐氏综合征患者周舟因为纪录片《舟舟的世界》被贴上了“天才指挥家”的标签。一场演出花费上万元，他曾经出现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上。两年前，当本报记者采访40岁的周舟时，他全年的演出都是个位数，这与他巅峰时期一年168场的演出大相径庭。年近八旬的父亲胡厚培十分焦虑。“总有一天人们会完全忘记周舟”。

“陈绝不是在下投鼠忌器。他不需要不切实际的神话。互联网时代，你被夸的越高，可能有一天你摔的越惨。更何况他父母也没想过靠他赚大钱。”张伊凡说。

如果童童想以音乐为职业，张伊凡更希望他能在酒店大堂里弹钢琴，不为人知，不受打扰，只靠自己的技能养活自己。“我认为童童完全能够胜任这样的工作。来往的人可能不知道他有自闭症或者不需要知道，听到他的音乐就好了。”

前乒乓球世界冠军教孩子们打乒乓球，喜欢运动的童童站在中间。摄影：曾韵如

然而，真的有酒店愿意聘请童童弹琴吗？

如果你不会画画或弹钢琴，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张从来没有看出他的儿子画得比别人好。“他很会临摹，但我在他的画中看不到太多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被他的画打动。”只有一次，在鼠年的春节，戴孝画了两只老鼠送给他的母亲和祖母，祝他们新年快乐。“这只是两幅简笔画，但我认为这比他以前画的任何东西都好。”

王海宇不这么看。两年前，曹的儿子石邀请他去上自闭症儿童艺术交流课。有一次，琦琦，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花了20分钟画了王海宇试图画的颜色效果。

自闭症儿童琦琦用20分钟画出了王海宇试图画出的色彩效果，由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提供。

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提供的自闭症儿童图片。

还有一次，他带着孩子去武康路写生，看到了自闭症儿童明亮的画。他和他的朋友称赞这棵树画得多好！亮亮立即否认我没有画树。“面对权威的评论，我们都倾向于不反驳或拒绝。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从不撒谎。他们足够真实。”

王海宇从不让孩子跟着他画，而是引导他们画出自己的想法。画画之前，他经常让孩子们闭上眼睛想象，然后睁开眼睛画出他们在里面看到的画面。“画一个静物，一个动物，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静物，一个动物。把自己融入画中。”

儿童画也影响了王海宇。以前他的画只用黑、白、灰，现在是五颜六色。一位家长说，“于海先生比自闭症强一点，一样任性。”

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指导每天观察世界》中王海宇提供的户外写生。

今年邀请儿童画参加长三角文博会。一些专业人士称赞他们，许多人表示愿意购买。王海宇说，“在我看来，他们够纯洁了。艺术最重要的价值在于阐述自己对世界的看法，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到了。希望他们以后有机会进入专业领域，让人们真正看到他们的价值和独特的艺术魅力。”

在王海宇的班上，许多自闭症儿童展示了他们的绘画能力。在张伊凡，童童将不再是个例。一个名叫田甜的自闭症男孩也在这里学习钢琴，他的潜力逐渐显露出来。

作为天使沙龙的创始人，曹一直鼓励自闭症儿童学习艺术，但她是最讨厌给孩子贴上“天才”标签的人。

演出前的彩排中，音乐响起，一个自闭症的孩子在台下跳了起来。摄影：杨可心

"如果你不会画画或弹钢琴，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她经常告诉自闭症孩子的父母，不要把孩子的成绩看得太高，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承认自闭症孩子在某些方面比较优越，但艺术不是靠技巧的。最后拼出来的是文化底蕴。自闭症儿童的教育水平和对艺术的理解存在着不可弥补的不足，这使得他们几乎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

唯一的希望：

成为普通人

在大学的第一学期，戴孝的专业课成绩很好。最近，她寄了一些新画到王强。画中的几个苹果有著名画家保罗塞尚的感觉。

戴孝最近寄给王强的画感觉有点像塞尚，由王强提供。

字体大学能改变戴孝的命运吗？曹对并不乐观。“现在很多普通大学生毕业后都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更何况是一个自闭的孩子。”

因为不能离开家人的照顾，戴孝不能住校。她只能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由学校租住，每周五晚上回家过周末。前阵子，回到沙龙，曹发现他情绪起伏不定，脾气变得有点大，但她并不担心。“它们被保护得很好，照顾它们的人太多了。有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些挫折。我相信他能慢慢适应。”

曹小霞见过一些自闭症患者走向社会的案例，发现他们都是从事机械流水线工作，比如叠衣服，整理书籍，搬东西。她不忍心把孩子推到这些位置上。“每天做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没有好处，他们不和别人交流，甚至可能会越来越自闭。”

2018年，曹创办了“爱咖啡”社会实践基地。自闭症儿童被训练成为咖啡师，志愿者可以预约喝免费咖啡，前提是与他们交谈。(点击此处回顾)最近，上海一家听障人士充当咖啡师的熊掌咖啡店，成了网络名人店。顾客在门口排队，他们可以通过一个熊掌和墙上的一个二维码完成消费。如果“爱咖啡”真的面向市场开放，是否也会成为网络名人店，产生经济效益？

在爱咖啡，自闭症儿童准备给志愿者带一杯咖啡，咖啡将由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提供。

曹并不想盲目跟风。“爱咖啡”一旦上市，可能会迎来很多顾客，他们对自闭症咖啡师突如其来的异常行为毫无准备。再说，爱喝咖啡的孩子还小，曹也不想让他们太早打工赚钱。“好好学习是关键”。

据《中国自闭症教育康复行业发展状况报告》统计，自闭症儿童的数量每年都在增加近20万。目前，一些自闭症儿童在普通学校接受融合教育，而另一些自闭症儿童在补充学校接受与唐氏综合征儿童一起接受的特殊教育。曹多年来一直呼吁，有必要为自闭症儿童建立一所特殊学校，以便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

曹认为，对于自闭症孩子来说，比大学教育真的适合他们更重要的是考上大学和文凭？他们能学到东西，融入社会吗？

天使尹稚沙龙里的一个自闭症儿童，政治文化比戴孝好很多，但当他获得职业高中学习的机会时，他无法适应，被强烈拒绝。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熟悉的天使之友沙龙里，和朋友在一起。

孩子们在上海曹鹏音乐中心提供的“爱心教室”里学习。

有的人考上大学，有的人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曹还有另一个担心：父母和老师会不会把孩子的“成功”看得太重？段时间她觉得总是不开心，发现他的课程安排得太满了，于是问：你希望你的孩子活得痛苦还是快乐？“我只是希望这些孩子能一起享受音乐，老了也有事情做。这就够了。”

戴孝通过了艺考，进入了大学，这无疑是自闭症家长圈子里的一大喜讯。但每次碰到咨询大学的家长，张越总是反复强调我的儿子考上大学，除了老师、家长和他自己的努力，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他儿子的自闭症程度相对较轻。“我不想给他们盲目的信心，但我也不想浇灭他们的希望。希望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戴的大学老师仍然不知道他的自闭症状况。张知道这一切迟早会公之于众，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庆幸。

最后我儿子考上大学。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在新的环境中不再被贴标签，“成为人群中的一个普通人”。

(张越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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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桐

来源：上官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