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我床下有个木盒，里面装着另一个我。以前，木箱是锁着的。自从一年前锁坏了，就没再配过。我经常担心家人会识破这个暴露的老东西，就把它压在储物柜底部。旧事反映出来的过去，很容易穿过别人的内心，却很难走出自己的。难得一个人在家。下雨天，我把上面的盖子都拆了，把木盒搬到了窗边的桌子上。嘣，箱子的把手打开，箱子在我的视线里一点一点被打开。

笔记，照片，杯子，枯萎的花.青春在旧事物中迅速地进出。我无法控制旧物进入我眼中的速度，只能接受。从箱子的侧面看，翻出来的004号牌上盖着一层灰。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玻璃上的雨滴，像个懂事的孩子，害怕打扰屋里的人。我来到电脑桌前，打开360浏览器，在搜索栏写了中央戏剧学院。页面跳转，显示中戏和我的十八岁。

二

我坐在长长的木椅上，看着手中的号码牌，那张决定我命运的牌。这里是北京，中央戏剧学院第三考点。

" 004号进场，005号准备."

这是一个维护艺考秩序的漂亮妹子。比起她的美丽，她的声音更让人难忘，像风吹过竹林。逍遥哥真的没有骗我。剧里连门卫都好看。

三分钟后，我微笑着走出面试教室。在画室准备考试的考生拦住我，像找到了中戏的钥匙一样问问题。只是聊天，如实回答。我假装有答案。然而，一天后我的名字不在录取的名单上。

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一直在黑夜和白天里徘徊，人们都在寻找着什么，只有我漫无目的。朝阳区朝外北街灯火辉煌。这条街是北京唯一认识我的。著名的蓝筹住宅区灯光散乱，有自己的老师朋友，也有熟悉的陌生人。不知不觉来到E座电梯口，习惯性地按了12楼。当我意识到自己站在1202培训班基地门口的时候，我又走了下去。也许逍遥哥不在，但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他们。

去了朝外北街尽头的小肥羊火锅店，点了一桌肉菜，作为和北京的告别仪式。同一个店，同一个房间，现在还能听到房间里的笑声，莫名的伤感和失落涌上心头。我打开手机，给逍遥哥发了五个字，‘兄弟，对不起。’发了以后会后悔的。五分钟后，师哥打来电话，说他在根据地，让我等他。

10分钟后，他来了，把他的黑色风衣和格子围巾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坐了下来。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他把一盒羊肉放进锅里，沉默地看着我，继续说：“我叫几个朋友过来一起吃？”

“不要！”他总是有各种方法让我说话。我想我肯定是尴尬了，不然他也不会在那里笑半天了。他说：“我什么都知道。”语气略显正式，“考试那天，我在现场。但是学生会有很多问题，所以我没有来找你。”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说：“没事的，逍遥哥。"

吃到一半，他说“我看了视频，你是故意的”。

“什么？”我问。

“但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这样回答。你显然只是不想出演一部中国歌剧。”

“我要去！”我好像在生他的气，声音从010到31040高了一个分贝。“我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有错吗？我不是你。”

他把手中的盘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语气异常平静。“我怎么了？”

我知道这种语气只有在他生气的时候才会出现，但我就是讨厌他那种极度愤怒却还压抑自己感情的样子。“你有别人没有的背景。”培训班的人都在说逍遥哥是以第一专业考上戏剧学院的。虽然父亲是影视部主任，母亲是影视系教授，但他还是靠实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逍遥哥的实力，但是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我希望我能收回。

这一次，逍遥哥不说话也不看我，脸有点红。他拉起凳子，有要走的趋势。“逍遥哥，我错了。”“你没有错。”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说得对，我确实有摆脱不掉的背景。”“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拉他站起来。

“我的力量，躺在那里，无话可说。”他应该安慰我，但他让我觉得很尴尬。我闭上眼睛，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别闹了。”

如果说我第一次握他的手是有原因的，这次是自愿的。

三

当时在北京经过两个月的专业强化训练，第二天就要回家了。培训班的师兄和同学给我练的，地点也在这里，小肥羊火锅店。逍遥哥和教表演的桑桑哥都来了，两个人都把整体颜值提升了一个层次。饭吃到一半，我兴高采烈，大冒险。逍遥哥是无辜的，选择了真相。桑桑哥哥想尽办法耍弄他，最后出了问题。

“坐着的六个女生，哪一个是你……喜欢的类型。”

尴尬的气氛仿佛让整个房间都凝固了，他选谁都尴尬。天生害羞的我低头盯着装满酸奶的杯子。

“师哥，你快点，姑娘们在等着呢。”桌上一个男同学起哄。

逍遥哥一直以沉稳内敛帅气的男神形象示人。他孤傲又神秘，让女同学暗恋。我也不例外，但我从不表现出来。只有我的心知道我欣赏他。

“她！”

我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话，却不敢抬头。

“不要停。”

听到他说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在喧嚣中无处安放。

“逍遥哥说喜欢你。”几个女孩相互挤眉弄眼，以表达某种情感。我不由自主地咯咯笑了起来，说：“虽然只是个游戏，但这是一种荣誉。”

桑拍了拍逍遥的肩膀，笑着捂住了她的肚子。“小姚，小姚，以前喜欢这个味道的姑娘还不错，很纯粹。”

小姚推开桑桑，“让开。”然后她看着我说：“她性格很好，安静不叽叽喳喳。”

的确，我不喜欢微博，也不喜欢参与微博。逍遥哥拿着杯子给我敬酒，说：“不过是个游戏。令人反感。”

下一轮，我心不在焉的时候被抽中了。带着微微的酒气和离别的情怀，我大胆的选择了一次大冒险。面对安静的我，大家的提议都有点保守。桑大哥又提议道：“让我从坐在这里的五个男生中选一个，从上到下摸他的身体。”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后悔了，犹豫了，不知道该选谁。为了缓解我的尴尬，桑桑说：“既然我安心跟你谈恋爱，你就给他这个福利吧。”说着，他和小姚交换了一下眼神。交流结束后，他说：“是他。”

这些美术生真的很开，我心跳加速，就起来了。逍遥哥停在门前，靠墙站着。这就像一个讲台，餐桌上的每个人都能看得很清楚。我走到他面前，眼睛刚好看到他胸前的那块，尴尬的身高，恼人的心跳。反复平复呼吸后，我抬起头。

面对帅气的脸，我真想再低下头。原来近距离看他是这样的。我的目光飘了下来。当我背对着其他人时，我用嘴唇对他说：“逍遥哥哥，我被冒犯了。”

“加油。”他大声说。

绕过侧边，我轻拍而不是触摸，绕过他的胸部。

“胸！”桑突然起哄。没办法。我回去拍了一张照片，但那一次，我记住了他的心跳。他手一碰，手指就勾回了我，很浅。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大家都兴高采烈，想去卡拉ok。小姚说他要处理一件事，所以没和我们一起去。十个人坐了三辆出租车。时隔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KTV唱歌好听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玩得开心。

桑诗歌是标致表演部的帅哥，唱的也不错，但是他很照顾大家的感受，像大师兄一样照顾其他九个人。凌晨一点左右，大家稍微松懈了一点，除了我，大家都在唱歌。面对我这样一个安静的似乎不会唱歌的人，桑桑师兄问我：“大家都会来送你，你也唱一首吧。听不听无所谓，开心就好。”

后来，他把话筒递给我，“什么歌？我来帮你吧。”

我说：“我漂洋过海来看你。”

“哈哈哈。”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说：“这首歌不错。”他好像想说，但是没有说。他笑着盖住了，好像不笑也没办法。

伴奏的时候，我有点困，像打了一针鸡血，瞬间精神饱满，太久没唱了，内心的紧张也抵挡不住。丹田传来的气息绵长绵长，我从最初的紧张中慢慢放松。唱到一半，门开了，逍遥哥进来了。他说，“唱得好。”桑扔给他一个话筒。“你的最爱。”

原来逍遥哥也喜欢这首歌。歌曲的最后，在大家的掌声中，我和小姚达到了最美的和谐。

我从上面下来，逍遥哥又点了阿美的《听海》。听着，听着，我的耳朵中毒了。桑桑来找我说：“你和逍遥哥哥真有缘。连喜欢的歌都一样。”然后他又笑了。

四

时间总是来去匆匆，在错位的时空里抛出共鸣，让樱桃红了，芭蕉绿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哭了，眼泪带着落榜的失落，带着北京的孤独，带着破碎的心。一瞬间，我想把自己推向毁灭。似乎只有毁灭才能抵消我心中的负能量。他转过身，用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无声的动作就像用钥匙打开了我内心世界的大门。北京的凄风苦雨，亲情的断绝，一个男人的坚强。我颤抖着啜泣着，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我心里难受。”我说。

他紧紧地抱着我，用他的力量压制我的颤抖，让我平静下来。

“怎么这么难受？”我问。

他说：“没事的。”

苍白的话语，就像用剑撬开了封闭的情感之门。只有在半夜才会想到的回忆涌出来，缠绕着我，让我窒息。我喘着粗气来缓解堵在心里的压抑。只是有些情绪一旦触动就控制不住了。

“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活得很自虐，连我爸看都没必要看。”我在想象中说，把希望一点点埋在心里，希望之后的失望往往更绝望。可能他们的爱太重了，我理解不了。我只知道这是我心里最无奈的地方。

我喃喃自语，“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因为脚痛，彻夜失眠。有一天晚上2点多，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半夜在电话里哭。那是我离家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也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妈安慰我说，没事的，去睡吧，很快就不疼了。挂电话那晚是半个月来唯一一次脚痛睡着的。”

“他们爱你，你也爱他们。”小姚说：“可是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孩子。做孩子该做的就行了。”

“我感觉自己从来都不是小孩子。”

“别瞎说，你当时脚怎么会疼。”逍遥哥问我。

“我住的地方没有暖气。应该是冷冻的。”我抬头看着他。“对不起，我当时骗了你。”

有些差距是我年轻时无法正视的。逍遥师兄说我就像高楼流水，四周干涸，我就待在那里不放水。你知道吗，在坚强的支撑背后，我在努力缩短你我之间的距离，但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弥补。我高三他大三。如果抛开地域和家境，我和他只是怀念彼此的青春。童话很美好，现实很真实，而我却抓着青春的尾巴，不想停下来。

五

天在下雨，傍晚前天已经半黑了。我打开书桌前的台灯，一张一张地看着戏剧学院的校园风景。它还是那么优雅，让我倍加珍惜。五年前，该剧上映的那个下午，下着倾盆大雨，当我走出校门时，戏剧学院外面已经灯火通明。北京的确是一个繁华的城市，但对我来说，这种繁华就像车尾的红灯一样，让我的人生止步。我关了手机，胡乱跳上一辆公交车，落榜后给自己找了个安静的避难所。湿漉漉地上的行人早已远去。我回头，中戏渐渐模糊。空荡荡的东花棉胡同和空荡荡的心似乎失去了什么。还记得第一次看戏剧学院的时候。我沉默了十分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同学们的一再催促，我真不知道还能对视多久。也许我上辈子是留在民间的公主。我清新淡雅的阁楼，古典的建筑风格，一直默默捧着这颗心。看着考生在公交车上哭，我别过头，在万丈灯火中默默流泪。窗外的寒气凉凉的，夜晚和寒冷总是让人清醒，就像现在。

逍遥哥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考中戏？”

我说：“这是我的梦想。”

逍遥哥，“如果你愿意，我辅导你，再考一次。”

我笑着说：“好吧。”但心底感叹，北京这么大，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窗外的广告牌上有红色的数字在闪烁，屏幕也在不停的变化。车里的乘客像面无表情的行人一样坐着。这就像一个凝固的画面，我是独立的。虽然繁华，却不属于我。落榜后的第三天，我离开了戏剧学院。

回想起第一次踏上这条路，车站熙熙攘攘。安检上车后，列车拒绝了另一端的欢送人群。人群中，挥手的、哭泣的、张着嘴说话的、抽着烟的，形形色色，渐行渐远。父亲没有回来送行，也不同意我学这个。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去北京。我并不难过，而是很兴奋。我的人生真的没有像这趟火车一样有一个确定的轨道。现在想来，只是太相信自己了。

火车已经开走了，北京近了。

六

羊肉饭后已是清晨，寒冷并未消减北京的喧嚣。总有那么一些人，半夜跑来跑去，有形无形，谁的人生不是步履蹒跚？没有酒，我就醉了，醉在北京的繁华里，醉在逍遥师哥的幻影里。我终于答应了他，他把我送回了出租屋。逍遥哥坐在和外面一样冷的床垫上，封闭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干净的泡面盒，里面放满了书。一切都那么合适，除了逍遥哥，他不属于这里。我挨着他坐下。

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他说：“因为，你就是我。”

我好像做过一个梦，梦里一个长得像逍遥哥的男人带着我走出出租屋，进了戏剧学院。

第二天，失败后的第三天，我走了。北京很拥挤，很嘈杂，人们总是在寻找一些东西，像一个梦想和生存。日复一日，眼前一片云翳，故乡的路也模糊了。我把一元钞票放在乞讨碗里，他抱着吉他跪下来弹着唱着。歌曲悠扬，讲述了一个少年草长莺飞的故事。

火车已经开走了，北京很远。

老师：你为什么要去戏剧学院？

我说：因为.

我的记忆好像模糊了，不记得那天说了什么。回忆也真假，以为北京的北爱只剩下004，让北京和我想起了我的十八岁。我擦掉004号车牌上的灰，眼泪掉在车牌上，印着李逍遥几个字。我闻了闻。还是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