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姜

新冠肺炎疫情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有多深？

由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主办的2020国际货币论坛于7月25日举行。交通银行副董事长、行长刘军在题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数字维度》的主题演讲中提出了三个观点：

首先，主权货币国际化的锚是综合国力。货币的根本属性是国家利益。无论国际货币结构如何设计，主要锚货币的话语权取决于主权国家的核心竞争力。

第二，货币国际化的经典理论遭遇现实挑战。数字技术在推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货币信任机制的演变。未来的国际货币体系不仅仅是主权货币的组合，更是数字货币与主权货币共生交织的新格局。人民币2.0版的国际化，必然是一场带有数字化元素的制度竞争。

最后，人民币国际化要考虑到数字货币的发展变化。

从以下六个方面，刘军认为，数字时代的不确定性是真实存在的，用人民币国际化路径的确定性来应对是自然的，人民币及其对应的数字货币成为国际货币是必然的。

第一，人民币国际化的广度、深度和程度必须进一步加强，必须融入数字化思维。

第二，金融科技对人民币国际化有一定的扰动，既有颠覆，也有建设。

再次，人民币国际化要多目标迭代进行。在动态调整国际化战略的同时，要从主权货币和数字货币两个维度努力。

第四，充分发挥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中的重要作用。

第五，培育和引进多元市场参与者，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保障。

第六，国际货币体系需要货币监管的国际协调机制，科技监管与时俱进不可或缺。

以下是演讲全文：

新冠肺炎疫情突然在全球蔓延，深刻改变了中国面临的国际环境。回顾2020年上半年，中国经历了自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以来最大的冲击。国际金融市场大幅波动，原油市场一度油价负跌！包括美联储在内的世界各国央行在金融危机期间大幅降息，并重启流动性支持工具。全球经济继续停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6月份预测今年全球经济将萎缩4.9%，比4月份的预测(-3%)更加悲观。全球登陆数字货币的浪潮还处于初级阶段。随着全球化升温，美国全面遏制中国成为中长期战略，中美脱钩风险加大。在此背景下，探讨人民币国际化和全球金融中心建设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具有重要意义。在此，我想提出三点意见：

第一，主权货币国际化的锚是综合国力。

这涉及到两个相互关联的问题：货币的根本属性和国际化程度的决定因素以及主权货币进程的速度。根据教科书，货币的定义是普遍等价物，它有三个基本功能：交换媒介、价值储存和价格单位。货币的国家信用背书是货币成为经济活动核心媒介的关键。如果货币的使用和流动只发生在一国境内，上述结论大体成立。

一旦货币开始国际化进程，主权货币跨越国界，成为国际经贸往来的载体，那么综合国力只能支撑主权货币。强有力的证据是全球锚电流

无论国际货币结构如何设计，主要锚货币的话语权取决于主权国家的核心竞争力。1971年8月的“尼克松冲击”标志着金本位向信用本位的过渡。美国单方面放弃美元与黄金挂钩，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美元失去国际法定储备货币地位。虽然关于美元地位的质疑从未平息，但1999年欧元作为挑战者出现，并没有动摇美元作为主要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即使在今年第一季度，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美元占全球外汇储备的61.9%。可见，综合国力锚定主权货币仍是国际货币竞争的主线。

第二，货币国际化的经典理论遭遇现实挑战。

货币国际化的经典理论之一是特里芬难题。其主要思想是，如果美元成为世界货币，它必须保持一定的经常账户赤字，以便其他国家可以使用从其边境流出的美元。与此同时，美元的外流和不断增长的赤字将挑战美元的价值。一旦市场出现具有危机特征的变化，恐慌性抛售美元可能是大概率事件。任何困境都是一种取舍。美国和美元的表现，既是有控制的权衡，也是有控制的权衡。美元获得全球造币优势后，美国的财政赤字和贸易赤字一直是“双峰”。如果基于理论，强势美元可能不会实现，但实际上，美元的强势货币地位不变。可见美国单一超级大国的现实让理论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种理论是不可能三位一体，其主要观点基于“蒙代尔-弗莱明模型”，该模型由克鲁格曼修正，并声明固定汇率、独立货币政策和资本流动不能同时实现。首先，独立的货币政策无法精确定义，即使美联储只是“独立于政府之内”。主要经济体央行的量化宽松政策已经证明货币政策是完全独立的。其次，固定和浮动汇率机制是相对的概念，主要经济体的汇率机制介于两者之间；最后，资本的自由流动并非不受约束。必要控制是主权国家货币监管的必要选择。美国通过税收政策促进海外美元回流也是一种非自由控制，但更为间接和隐蔽。所以，不可能的三位一体不一定是不可能的，使之成为可能的动力在于现实需要和市场条件。

因此，经典的货币国际化理论并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更何况对于中国来说，人民币国际化的大背景是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所有的经典理论在数字货币上都严重不足。因此，人民币国际化除了传统的传承之外，必然面临新的挑战。

新货币形式下信任机制的演变。比特币的出现打开了数字货币的潘多拉魔盒，莱特币、瑞波币、以太币接踵而至，成为数字时代的颠覆者。新的货币形式的出现反映了传统金融的缺陷，如货币超发和金融抑制。显然，目标不仅仅是去中介化，而是建立一种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的新货币。更重要的是，其底层的区块链技术和分布式记账不仅使这种新的货币形式天生具有国际属性，而且货币信任机制摆脱了国家信用，创造性地建立在“技术可信”的层面上。因此，主权货币国际化不仅面临着现有法定货币的挑战，还面临着新货币形式的系统性冲击。

信用本位时代，国家利益对数字货币同样重要。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19年，Libra希望通过盯住一篮子实物货币和主权资产，成为一种稳定的加密数字货币。主要的全球监管机构和国际组织对天秤座货币持怀疑态度，理由是如果全球的S

数字技术在推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货币信任机制的演变。未来的国际货币体系不仅仅是主权货币的组合，更是数字货币与主权货币共生交织的新格局。人民币2.0版的国际化，必然是一场带有数字化元素的制度竞争。

第三，人民币国际化要考虑到数字货币的发展变化。

第一，鉴于数字经济的发展，人民币国际化的广度、深度和程度必须进一步加强，必须融入数字思维。数字经济是全球经济面临的全新范式。数字经济不仅塑造了数字货币的发行环境，也为国际货币体系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数字货币的合法发行有利于重塑国际贸易结算体系，降低货币发行成本，提高货币流通和交易效率，防范非法活动。随着更多应用场景和创新产品的开发，未来将为大众带来更加便捷的金融服务，这是对我国金融体系建设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基础工程。

第二，金融科技对人民币国际化有一定的扰动，包括颠覆和建设。近年来，英国、法国、瑞士和欧洲等主要国家和地区的中央银行和货币当局一直在研究法定数字货币的问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将数字货币作为其2020年的首要任务之一，并敦促其成员国跟上金融技术的发展。在国际清算银行公布关于脸书的Libra计划后，国际清算银行行长卡斯滕斯也明确表示“支持各国央行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如果人民币不纳入全球数字货币体系，未来可能会削弱其影响力。

再次，人民币国际化要多目标迭代进行。在动态调整国际化战略的同时，要从主权货币和数字货币两个维度努力。从主权货币的角度来看，人民币是国际货币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已经成为事实。只要中国参与国际经贸活动的力度持续不减，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持续不减，人民币成为主要贸易货币、投资货币和储备货币的前景可期。从数字货币的角度来看，中国央行已经走在了世界前列。2016年提出构建简洁高效、符合国情、兼具安全性和灵活性的中国法定数字货币发行流通体系。数字货币在跨境贸易结算和金融交易中更加便捷，有望打破对传统国际货币的路径依赖，有利于我国高水平对外开放。

第四，充分发挥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中的重要作用。上海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排头兵，具有良好的市场环境和技术基础。上海作为国际金融中心、首批人民币跨境使用城市之一、全球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口城市，可以为数字货币提供丰富的国际应用场景。目前，数字货币已经在深圳、雄安、成都、苏州等地试点。如果未来能在上海设立运营机构参与试点，将极大推动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自贸区改革创新等重大战略的实施。从交行自身来看，我们为参与数字货币运营做了充分准备，积极与试点同行沟通，组织骨干人员到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接受专业培训，在系统设计、试点场景、服务模式、管理模式等方面进行了研究和探索。

第五，培育和引进多元市场参与者，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保障。人民币在国内市场的使用与其在国际市场的地位高度相关。没有差异化的市场主体和不同功能定位的资本市场体系，货币的作用就无法充分发挥，其在国际市场发挥作用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目前一个有利的条件是，人民币资产作为少数在负利率环境下能够提供正收益的资产，越来越受到全球市场的关注。SWIFT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4月，人民币是全球第三大贸易融资货币(份额2.8%)，第六大支付货币(份额1.66%)，第七大外汇交易货币。中国的开放政策正在创造更多的条件，畅通人民币货币的供求渠道，稳定人民币资产特别是金融资产的收益率，使更多的交易对手和市场主体更容易使用人民币，越来越愿意持有人民币资产，使外国投资者更好地分享中国金融市场发展的红利。

第六，国际货币体系需要货币监管的国际协调机制。同时，监管技术(Regtech)的与时俱进也是不可或缺的。即使监管在现实中无法引领市场，也不妨碍监管前瞻性和针对性能力的建设。差市场半步监管是适当的监管到位而不是越位。

最后，我用一句话结束了我的演讲。数字时代的不确定性是真实存在的，用人民币国际化路径的确定性来应对是很自然的。那么，人民币及其对应的数字货币成为国际货币是必然的。谢谢你

编辑：郑晶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