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不久前，我遇到了评论家张陵，讲述了最近读几位名家小说的心得。 张陵说。 “你读过的几个人，都可以说是‘作家中的作家’。 我的眼睛闪闪发光。 因为把《作家中的作家》作为总问题句子数则，所以这是其中之一。 关于“作家中的作家”，张陵解释说“是教作家写作的作家”。 我的解释是“我想学习而不能学习的作家”。

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写作，但小说是什么，一直困扰着我。 呻吟、倾诉、呼喊、高歌、思考、探究、做梦、窥视、宣泄、宣泄、实验、变异……一股接一股的文学潮流浩浩荡荡地涌来。 小说就像戏剧演员一样，浓妆艳抹，一身打扮，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但演员本人已经认不出来了。 初中毕业在农场乡镇生活了将近20年的青涩文学梦者，突然被激流卷走，晕乎乎的。

小说是什么？ 为了给自己一点自信，我千辛万苦地去寻找小说的由来。 返回到《汉书艺文志》。 原来秦诸子百家有“小说家”。 他是个像稗子一样的小官吏，收集街头巷尾的故事和道听途说的故事来编故事。 圣人视之为“小道”，君子不为，世道不重。 但多少能反映出底层民情四方的风俗，还有点看头，能持续下去。

很明显，中国小说出身并不太高贵，之后就很久了。时间不是正经事业。 小说地位突然提高，近代的事。 晚清梁启超提出小说界革命，小说开始在文坛上占有重要地位。 真正的革命性推进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带来的现代意义的新小说。 在改革开放时期的文学中，其影响得到了极大的高涨。 东西方文化的碰撞、激荡、交流、交融，极大地拓展了艺术思维的空间。 但随着小说形式的极端发展，新时期文学陷入了为寻找和确定自身发展新起点而必然出现的困惑。 有人将这种情况悲观地称为“几乎最小”。

而传统叙事则必然在现代语境中进入新的轮回。 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把小说还给小说。

《妈妈不告诉我》肖克凡，作家出版社2022年

肖克凡是其中的佼佼者。

作为天津实力派作家，肖克凡创作了多部部长篇、数十篇中篇、百余篇短篇，其中多部作品被搬上舞台、银幕，多次获奖。 但是，这些似乎没有充分反映他的艺术成就。 张陵评论家说：“黑客是一个被严重低估的作家……电影《山楂树之恋》 ……对他来说，其实是电影剧本作品。 他最有价值的作品是长篇小说《机器》。 但此时中国最优秀的作品诞生于评论界最无知无能的时代。 对中国现代小说中首次出现的人物形象的划时代价值，竟然形同虚设，被忽视，自生自灭。 少数论者对这部作品的确认也没能取得共识。 即使是现在，《机器》长篇小说所提供的工业文学人物形象也没有被超越，而是像教科书一样摆在那里。 ”

全面解读肖凡，以我的能力是很难的工程。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我接触到的文本中，窥视其中的一鳞半爪。

我看得最清楚的是传统这两个词。

“传统并不意味着活着的死亡，而是意味着死了的东西还活着。 ”

哈罗德麦克米伦的这句话似乎是对肖克凡小说的特别认可。 在我看来，最深刻的道理都是最浅近的； 最美的东西最简洁最大的底气都是最和平的。 好小说首先是好人物、好故事、好语言。 这里的“好”是指艺术性。

肖克凡的小说可以说是这部“三好”小说。

“我提着紫竹提箱走出家门，身后传来祖母的声音。 “不要推翻！ 洒了。 ’

沿着东兴大街，我跑什锦斋饭庄，跑华明理发馆，跑白马鹿布屋，跑向著名的《三不关》。 ”

《收获》发表在杂志上的短篇小说《紫竹提盒》就这样把我们带进了作家童年的记忆，带进了记忆中天津的大杂院，带进了那位倾心向往、理解、追求美的昔日平民老人面前。

小说中奶奶的人生包括梨园和市井两个民间社会。 那美丽的紫竹盒子，是一个充塞着永不缺少的冷暖悲欢的生动文学符号。 时光荏苒，还是引起了我们长久的怀念。 尽情展现民间世界人性的温暖与美丽，是肖克凡小说最动人的地方。

回忆是肖克凡小说采访的一个源头。 他的记忆发表令人震惊。 他几乎记得至今为止见过、听说过、经历过的所有规模事件的所有细节。 他为这种个性化的记忆感到自豪，认为这是他小说唯一应该说的。

但如果就此结束，肖克凡将会成为像我一样只能乞求生活原型的平凡写手。 事实上，他还说，他的小说中来自个人化记忆的故事，大多不存在于记忆中。

看起来很矛盾，但其实不然。 从最初只依靠个人体验的基本素材，到艺术素养与文化素养的契合(提高 )，可以查到的史料、民间流传的野史、俗语、歌谣……这一切都是千百年孕育了他艺术才能的集体

无论是“个人化记忆”，还是“千百年集体记忆”，这种对“记忆”的执着，都体现了作家对真实的坚守。 只有这样的守护，才能产生他的小说人物的立体感，使人物能发声，能听到呼吸和血脉的流动，是具有独立品格的文学生命，而不是从属于某种使命的工具。

肖克凡小说“个人化记忆”的特性，带来了他笔下的“非功利性”。 在他看来，小说绝不是简单地“说明”某事或表达某事的确定主题。 小说的文化内涵只是作品自然生成的意义。 他的小说无论在哪个具体时代背景下，都不以所谓正统的姿态发言，既不愿意为历史证明或否定什么，也不愿意代表哪个时代批评或赞扬什么。 他只是坚守着自己的个性化体验，努力通过每一个活生生的文学形象，向人们展现出尽可能真实的社会存在和人生图景。

这种“非功利性”给人一种游离于主流文化形态和中心话语体系之外的印象，但在贴近小说本质的同时，也能真实地贴近历史和现实。

作为天津出生的作家，肖克凡对“津文化”的理解和表达，极力回避那种与主流叙述相契合的文化立场，揭示出通常社会理性所隐藏的虚伪，在清晰描绘天津底层民众生存画卷的同时，更深入地分析其生存方式的世俗风貌，揭示其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

肖克凡的小说手法娴熟，安排固定，现实与象征重合，形而上并重，情节结构精致细致，细节描写细腻，如果是留白，就给读者以想象的余地，很少直接阐发哲理

“我们通过了安全检查。 妈妈很佩服，外婆哈哈大笑，说你到底是个不懂世故的人。

……

我要成为重要人物坐下，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小包裹。 火车鸣着汽笛开往唐山方向。 ”

这部刊登在《当代》杂志上的短篇小说《特殊任务》，从平时再也难得的生活场景中，给读者引入了精心营造的神秘氛围，一步步惊心动魄，让人心情烦躁。

肖克凡的小说大多是平民的传说，他们的生命活力以极其本质的姿态暴露出来。 他们或自嘲地笑着生活，或沉默地忍耐着生活，看透了虚伪与困难，仍不失善意，依靠人性中的原始韧性，顽强乐观地演绎出一场落泪喜剧，获得了艺术的升华。 肖克凡善于设置悬念，用一个个抓住人心的疑团，推动情节发展。 在叙述中他又善于掩饰自己，不露斧头和被砍的痕迹。 只有看了全篇，才知道几乎每一个情节都是下一个情节的伏笔。 第一次读的时候，轻轻一碰，豁然开朗。 他好像在和读者竞争智力。 读了他的小说，仿佛看到了精彩的演出，到处都是聪明机智的灵光。 迷人的世俗故事背后，是对生存环境的敏锐观察，对生活真相的沉重探询，对社会历史的冷漠思索。 在家长中历经沧桑，在市井烟火中展露哲理思考，在日常叙事中呈现出历史变迁，表现出将生活素材提炼与宏大叙事控制紧密结合的过人本领。

读了肖克凡的小说，我知道了自己离真正的小说艺术还有多远。 肖克凡的小说语言显然打上了他独有的艺术烙印。 天津人特有的语言优势与他个人优秀的幽默感不谋而合。

“尖嘴钳，不能比； 气焊、整体感； 要挖沙子，就回家。 王八瞪着是冲击工，大锤是震耳欲聋的铆接工，晃悠着走的是电工，一动不动的是检测工。 ”

这些来自产业工人的话语火花，顿时软化了现代工业的钢铁棱角，也给肖克凡的小说增添了强烈的个性色彩。 肖克凡的小说语言主要采用天津方言，充满了“津味”。 独特的民间俚语作为叙述最基本的话语构成，极为生动地反映了一个地区的世风民情，“津文化”蕴涵其中。

肖克凡不是有城府的人。 他思维敏捷，多才多艺，伶牙俐齿，妙语连珠，一争辩起来话就尖锐，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他的小说文字可能反而以平淡和隽永为目标。 但是，在平静爽朗的文字下，有着强烈的感情冲动和语言本身的张力。

肖克凡对语言有很高的智慧，相信语言是对生活本质的还原。 与口头表达的娱乐性不同，他的小说语言力求去除一切杂，去除流行的妆饰和虚张声势的泡沫，最大限度地洗练到接近透明冰冷的境地。 有时为了暗示时代对人的价值和主体性的影响，很少描绘人物的外表。

肖克凡的小说追求高远，功绩非常深厚。 但是，传统叙事明显脱离了崭新的时尚，在热衷于赶时髦的浮华时代，他的小说很难引起关注。 作为职业作家，他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执著，所以不会失望。 他相信艺术是精神上的自我救赎，只有发自内心的语言流淌的节奏，才是治愈心灵。 他说他的文章基本上处于“无目的”的状态。 “写作是自律的同时也是自由的。 ”这样的写作状态，让他的写作变得自由，举重若轻。

最近阅读了他在《人民文学》发表的中篇新作《妈妈不告诉我》，集中体现了他小说的特点和追求。 这部中篇小说通过儿子“我”描写了母亲的人生，是表现革命烈士的红色题材作品。 但以新中国天津市民家庭的日常生活为场景，设计出全新的现实与历史交汇的建构方式，将“我”自身的成长道路有机融合，塑造出现代文学史上罕见的母亲形象。 特别是在特定时代遭遇的命运令人哀叹。 这部小说中的“我的母亲”，没有讲“我”为革命理想而献身的地下工作者的故事，而是通过别人的眼睛讲述，让我们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田文佐、树叶等革命者舍身成仁的崇高精神和高尚人格。 几年后，“我妈妈”为了让田文佐的儿子成为革命烈士的遗孤，不惜自残，向组织讲述“历史问题”，提供了世界上唯一遗留下来的孤证，不料丈夫的婚姻破裂。 这使得这部小说在跨越私人生活空间，颂扬文学人物的同时，也为革命家的精神风骨增添了庄严。 这部小说中所有的个人回忆，都是现实和历史文学的结晶。

《妈妈不告诉我》这部小说可以说是描写我们党地下工作者的一部非常新的作品。 有评论家认为，这是肖克涉足这类题材的标志性小说，具有明显的个性符号意义。

罗丹说，艺术家这个词最广泛的含义是对自己的职业感到喜悦的人们( 《艺术论》 )。 肖克凡就是这样的人。

回到《汉书艺文志》的“小说家流”，圣人即使不认同，也不能不承认“小道必有大的东西”。 客观上，几千年来经历过各种变异的小说一点也没有改变。 即小说显而易见，人世间的真、善、美在其中，假、恶、丑无处可逃。 是一种评价，随意掩盖、涂改、歪曲、矢口否认、故意抹黑，公道自在人心，是非功过，水落石出。 是良知，无论在多么奇怪的形象下，总是拥有被最多人认可的坚实的价值内核； 是苦海沉浮的指南针，是世人人心的晴雨表，是民间的旌表，是历史的耻辱柱。

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家流”在社会上是有缘人，但绝对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只要有基本的自尊心和起码的人格。 这就是肖克凡的“把小说还给小说”的意思。

( 《妈妈不告诉我》，肖克凡著，作家出版社2021年12月出版) ) ) ) ) ) ) ) 0755-79000，作家出版社2021年12月出版)

原标题：把小说还给小说——，我读肖凡